劇痛傳來,連腦中的憤怒都消散了許多,理智重新回到了高地。
“師弟,都是同門,有什麼不能慢慢說?”
“你這般大打出手,難道就是為了秦羽、何必?若如此,大不了師兄答應你就是。”
“此言當真?”
聽得耳邊風聲忽然停止,沈鶴暗道終究是太嫩,話語一勾就上當。
趁著這一口換氣的功夫,他強壓傷痛,就要打出凌厲一擊。
然而雙眼之中,一隻勾勒銀色流雲的靴子卻急速放大——
嘭!高大的身軀爆射飛退,在田地上犁出一道深溝。
沈鶴仰躺在地,鼻子都被打歪,臉上鮮血和汙泥混作一團。
他再也抑制不住,仰天怒吼:
“張師不公!踏雲履給了你,小夜叉刀法的神行步也傳了你!”
“我入門以來兢兢業業,五六年光陰,卻一無所得!”
“若非如此,你一個黃口小兒,怎能”
話未出口,耳邊又響起熟悉的風聲,下一刻,右肋傳來一股劇痛,還有令人牙酸的鋼鐵斷裂聲。
便是鋼筋鐵骨,也挨不住李存孝的虎拳!“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沈鶴,你對張師心有怨懟,果然是入魔了!”
一句話說完,拳頭如密集的雨點落在身上。
沈鶴連破口大罵的功夫都沒有,轉眼間已經被連續的打鐵聲震得腦袋發暈。
等他被劇痛再度喚醒,右邊肋骨已經沒有一根完好。
見李存孝還要舉拳再打,憤怒終於被恐懼掩蓋:
“師弟停手,我錯了!我錯了!”
你說認錯就停手?我還沒過癮呢!
李存孝一腳將沈鶴踢得翻了個身,一隻大手摁住對方腦袋,雙膝死死壓住後背,左拳朝著對方下腹部猛擊。
直到把其左肋也全部打折,他這才在沈鶴的哀嚎聲中站起,望向遠處呆立的蔣琪和拼命逃竄的蕭眉。
“沈師兄二練大成,一身筋肉,是真正的鋼筋鐵骨,力大無比。”
“身法不足吃虧也就罷了,怎麼連角力也輸了李存孝,被壓在地上,還手都做不到?!”
蔣琪來不及細想,卻見李存孝已經如一頭下山猛虎,帶起腥風,直撲過來。
瞳孔一縮,她立刻高聲道:
“師弟且慢.”
話音未落,狂風已經飈過身側,吹得她髮髻散亂,衣衫狂舞。
一回頭,卻見李存孝和蕭眉的距離在不斷拉近,嚇得後者尖叫連連。
“蕭師姐,你往哪裡去!”
“李存孝,我並未得罪你,追我做什麼!”
蕭眉看著惡虎一般面頰血紅的李存孝,幾乎亡魂直冒,掏出腰間皮囊裡的飛刀便射了出去。
柳葉型的飛刀劃過空氣發出尖嘯,甚至在空中飛出弧形,分散後再度聚攏,正好將李存孝包圍在其中。
但他卻是看也不看,舉起雙臂護住頭臉胸等要害,不管不顧。
飛刀鋒銳,即使是練皮小成也無法抵擋,然而當飛刀刺入肌肉後,卻是發出“鐺”地清脆撞擊聲,被堅硬的骨骼直接彈飛了。
眼看著對方轉瞬已經來到身後三尺之地,蕭眉不禁花容失色。
她竭力施展身法,好似一條大蟒,蜿蜒迴環,然而拼盡全力,卻也無法擺脫插翅虎似的李存孝。
蕭家青城玉房訣,長於保養,短於攻殺,配套的靈蛇鞭更是被嫡系主脈把持。
蕭眉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飛刀之術和靈蛇身法,可在鋼筋鐵骨和踏雲履面前,卻毫無用處。
這下真是黔驢技窮了。
‘不對,李存孝不過是想出口惡氣罷了,他不敢殺我。’
‘要讓人消氣,何必只是捱打,我有的是其他手段。’
念及此處,蕭眉大著膽子停下腳步,半裸香肩,泫然欲泣:
“師弟饒了我吧,奴家”
“我能饒你,可我這雙拳頭饒不了你!”
李存孝沒有半分遲疑,一腳將其右腿踢得骨折,左手抓住高聳髮髻,右手拳頭充血好似青黑磐石,打樁機似地砸在臉上。
一時間慘叫聲聲,不出十個呼吸,蕭眉上排牙齒被砸落一半,嬌媚面容更是青紫流血,活像個豬頭。
若說以前她是誘人的葫蘆型身材,如今便是啞鈴型,頭腫得和屁股一般大小。
“蕭師姐雖然沒動手,卻喜歡做挑撥是非的長舌婦!”
“為了不讓師姐給鏢局惹禍,師弟我只能將你揍得不能見人,想必能安分一段時日。”
說著將蕭眉隨手一扔,好似扔一塊破布,直接砸到沈鶴身旁。
看著對方不急不緩地走來,蔣琪心底發寒。
想說話,卻覺得喉嚨乾澀,好像有刀片卡在嗓子眼裡。
一個入門才兩個多月的新人,就這麼輕鬆地解決了沈鶴和蕭眉?
境界就算了,連臨戰的心態、決策的果斷也壓了二人一頭。
張師,您到底是哪裡找來這樣的妖孽啊?“蔣師姐,你也看到了,我本來是真心求教,沒想到卻發現沈師兄有入魔隱患,蕭師姐也行為不端。”
“大師兄不在,小弟雖薄德寡能,卻也不能不管。好在問題是解決了,不必去打擾師父。”
李存孝面色謙和,話語卻狂的沒邊,儼然一副代師管教師兄的派頭。
蔣琪自忖不是對手,生怕再起衝突,連忙出來打圓場:“李師弟所言極是,都是同門,切磋而已,何須打擾張師。”
“師弟.能者多勞,以後門中事務還要多擔待幾分。”
李存孝似有為難,“那秦羽、何必的事.”
“撲賣會時,師弟可帶其一道前往,事後正好一起交流交流。”
“兩位師兄師姐覺得呢?”
李存孝走到兩人身邊,面無表情地捏著拳頭,好像只要有一點不滿意,立刻又要出手。
“自然是極好。”
沈鶴和蕭眉緊咬牙關,很是艱難地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
李存孝聞言,臉上如春風化凍,大喊一聲赤驪,玄色寶駒便馳騁而至。
他眼中帶笑,殷勤地扶起沈鶴,從馬鞍上取下一件袍子,披在其沾滿泥土的赤裸上身。
“哎呀,沈師兄友愛師弟,過分謙讓了,小弟慚愧得很啊。”
說完,又在蕭眉驚恐的眼神中捉小雞似地將其撈起,又取來一頂帷帽。
寬簷周邊垂下及肩的黑紗,正好遮住豬頭一般的面容。
最後,李存孝又拿來一塊絲絹,輕輕地幫蔣琪拍打衣服上沾染的泥土。
“蔣師姐,大師兄不在,日後我們可要多親近啊。”
李存孝輕輕拋下這麼一句話,轉身跳上赤驪的脊背,如風般遠去了。
“蔣師妹”
“蔣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