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玉洞神砂,是那暴君召集丹鼎高人所煉”
“神魂有傷,亦或是損耗空虛,都可以服食。”
“只是大凡金石藥物,都有些毒性,不可以長時間服食。小友學兼佛道,應當是明白這個道理。”
顆粒如白糖似的硃砂,粒粒分明,色澤如瑪瑙,鮮紅中透著一股異香。
李存孝只是聞了一下,疲憊的大腦瞬間就有種清涼振奮之感。他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盒,將巴掌大的一捧裝起。
六階玉洞神砂,並非是天生地養的寶物,而是要以普通硃砂,和多種藥物混合煉製,前前後後幾百道工序,耗時半年左右,屬於是技術難度極高的消耗品。
之所以說是消耗品,是因為這玉洞神砂,乃是七階神丹的原料。其本身可以直接服食,也可以煉製為更高階的丹藥。
太乙真人自己的庫存都不多,之前李存孝想要從老道士那裡討一點來對方都不肯,可見珍貴。
不過當他收起巴掌大小的玉匣,轉頭卻看見文中子拿著一個食盒,硃紅的丹砂塞得滿滿當當,一時間表情又有些微妙。
“呵呵,龍舟中高階的丹藥都被那昏君用得差不多了,老夫如今時而清醒時而瘋癲,還是要一些藥物來壓制一下。”
文中子解釋了一聲,但這句話本就多餘。
李存孝眼神一瞥,隔著半開的宮殿大門,能夠看到半截淌血的屍身。
等到二人搜刮完畢出去,這時沒有了遮擋便能清楚看見,身著華麗甲冑的人魔中郎將,已然是四分五裂、變成了幾十塊碎肉。
而周邊的地磚也好,窗欞也罷,沒有一點損傷。
對李存孝來說,拼盡全力也只能斷其一臂的人魔,在文中子面前卻像是變成了傻子,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
一個照面,那人魔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直接就被肢解。
只不過這一次,因為和文中子交手過,他隱約能感覺到,對方對付人魔時,使用的赫然是之前對付自己的手段。
‘三教合一,真的就能帶來這樣的質變?’
李存孝把疑問藏在心裡,沒有多言。
倒是文中子,不知道是不是在龍舟當中憋了太久,無人說話解悶。
在回乾陽殿的途中,他一路下來嘴完全沒停過。
不是看著那些宮殿中的器物敘說一番來歷,就是感懷往事,再要不然就是詢問當今天下的形勢。
不像個名震天下的宗師,倒像個無兒無女的空巢老人。
“.總之,小友今日雖然敗了,但是不要放在心上。”
“當年踏足天梯之後,同級之中就已經難逢敵手,你的天賦之高,完全不下於老夫。”
“等有朝一日你三元合一,成為宗師,想必就能夠把老夫的殘軀毀掉了。”
李存孝聞言也不禁來了興趣。
“前輩覺得,我什麼時候能成為宗師?”
文中子摸了摸鬍子,沉吟片刻。
“快一些的話,四十歲吧。”
“還要二十年?”
“怎麼,二十年難道還不夠快嗎?宗師壽達三個甲子,四十歲的宗師,於常人而言,不過是二十出頭的青年而已。”
“能以巔峰狀態再活兩個多甲子,難道還不夠嗎?”
“這倒也是。”
李存孝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高階武者的時間觀念,和普通的武者已經是兩回事了。
宗師已經能活三個甲子了,大宗師的壽命,在前世更是足以坐看王朝興衰。
長生嗎.李存孝被揍了大半天,著實也累了,告辭一聲便直接離開了龍舟秘境。
文中子站在乾陽殿之外,好似二者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分割線。
他注視著李存孝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大殿中盤旋的赤龍,最後抬起左手,仔細端詳。
手背上,多出一條淺淺的血痕。
“本我與魔我糾纏太深,若是以宗師高手相激,必然會頃刻陷入癲狂。”
“反倒是李存孝境界不高不低,日拱一卒,能夠幫我自斬性命,或許還有一絲渺茫希望。”
“呵呵,李小友,我只怕等不到你成就宗師的那一日啊”
“這玉洞神砂真是好東西,留一些自己用,多的拿來孝敬師父。”
李存孝拿著玉盒,大步往妙嚴宮行去。
舌尖上,一粒瑪瑙似的硃砂釋放著清涼的氣息,讓他疲乏的元神好似浸泡在甘泉之中,感到一陣陣地舒適。
“李師兄,您又去拜見師父?師弟我正好也有事,不知”
“李師兄,您什麼時候來丹房,我等才識微薄,多少師弟盼著您蒞臨指導.”
“李師兄,獸園那邊今日得了一批稀罕貨,如要煉丹,您定個日子,我們好解了材料送過去.”
“李師兄”
打招呼的、請客的、拐著彎套近乎的,從獨居小院走到妙嚴宮不過半刻鐘的路,李存孝的耳邊卻幾乎沒有一刻清靜。
他臉上帶著微笑,溫言細語地一一回應了,完全不擺什麼真傳的架子,卻不會有人因此而放鬆幾分,反而一個個更加恭謹起來。
這段時間,伴隨著比試的結果傳遍宗門上下,李存孝已經徹徹底底成為了樓觀道炙手可熱的人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原本作為對手的李思齊都已經主動示好,一天天恨不得住在李存孝的院子裡,其他人更不用多說。
如果非要找一句話代表眾人的心情,那就是青龍閣主位空懸久矣,師弟們都盼著李存孝師兄來當家做主,讓我們有個主心骨啊!
“萬眾矚目的感覺怎麼樣?”
太乙真人盤坐蒲團上,笑著打趣剛走進來的徒弟。
“有好有壞。”
李存孝看見老道士右手裡拿著丹書,左手掌心中,真元凝結為丹爐,其中氣流升騰變化,像是在模擬推演。
“權勢也只是你實力的附屬品,享受它的好處,承擔對應的義務,但切記不能讓其牽絆住你。”
“行遠必自邇,登高必自卑。你現在也只是天梯,往後打破玄關,三元合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太乙隨口提點了一句。他是青龍峰的主人,徒弟這幾天什麼表現他心裡清楚。
加上方才的觀察,李存孝的表現應該說是十分清醒,幾乎看不出有什麼自大膨脹的地方。
這種淡泊平和的心性,作為師父除了滿意,就只剩無奈。
不能敲打天才橫溢的徒弟,有時候也是一種遺憾啊。
“師父,這是徒兒孝敬您的。”
老道士自然不知道某人一天“死”了幾十次,再怎麼膨脹,也都被削得沒脾氣了。
雙手將玉盒奉上,太乙真人來了興趣,放下丹書伸手來接,左手中的爐鼎依舊在推演變化。
“玉洞神砂?這個成色和年份.龍舟裡的?”
“是,之前拿到的東西也不少了,不過對師父來說,稍顯有些不夠看。這玉洞神砂,想必有用些。”
老道士捻起一把,有些詫異。
按照他和契此的設想,龍舟雖然最後選擇了李存孝,但是要想真正讓靈寶認主,怎麼說都要等到後者成為宗師了。
畢竟天下佛道聖地就那麼些,各家的靈寶源流,即使有心掩飾,幾百上千年來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