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法理解,佛門聖地,為何會出現如此恐怖、充滿毀滅氣息的存在?
“張遠!青陽侯!”妙智的聲音終於帶著驚怒欲絕的顫抖傳來,他與幾位高僧的身影出現在遠處,臉色同樣蒼白,“你……你這是要與整個梁洲佛國開戰嗎?竟敢在聖地施展如此邪魔手段!”
巨大的玄武帝相緩緩低下頭顱,它背上的玄蛇彷彿活了過來,猩紅的信子吞吐不定。
張遠的聲音,清晰地透過帝相,如同天道律令,冰冷地響徹整個萬佛坪:
“開戰?本侯奉大秦天子之命,為論佛而來。”
“爾等避而不見,閉門謝客。”
“我的人出來講經說法,爾等如臨大敵,武力圍堵。”
“爾等既不講理,又不講禮,那便只剩下……”
張遠的聲音微微一頓,帝相身上的煞氣再次暴漲,空間都為之扭曲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彷彿不堪重負。
“戰!”
冰冷的“戰”字,如同地獄的號角,震得所有人魂飛魄散!
妙智渾身劇震,手指顫抖地指著帝相,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僧衣。
廂房之前,孫銘抬頭。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張遠那句“兩個人拿下樑洲”背後的恐怖含義。
青陽侯是真的可以憑藉這絕對的力量碾壓,逼梁洲就範!
不談?
那就打!
打到願意談為止!
就在這時,一個更加蒼老、彷彿蘊含著無盡歲月智慧的聲音,穿透了瀰漫的煞氣,如同暮鼓晨鐘般響起,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阿彌陀佛。”
“青陽侯息怒,是貧僧等怠慢了。”
“請侯爺、季大人,諸位賢達,移步萬佛坪中央——論佛臺。”
“七日之後,我梁洲佛門,與大秦使者,於此地,開壇論佛,分辯大道!”
一位身披樸實麻布僧衣、面容枯槁猶如古樹、手持一根木製九環禪杖、氣息深邃如海的老僧,緩緩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他看向張遠,目光如古井無波。
張遠的目光與那老僧對視片刻,玄武帝相身上那股毀天滅地的煞氣緩緩收斂,但並未散去,如同一座蓄勢待發的太古神山,依舊沉默地壓在每一個梁洲人的心頭。
他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好。”
“七日之後,論佛臺,見證大道。”
玄武帝相的虛影緩緩淡去,但那恐怖的威壓似乎已烙印在了這片聖地的空氣中。
靜心禪院周圍的金色囚籠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七日之後一場註定震動三十六洲的佛門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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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佛坪。
論佛臺。
七日之期轉瞬即逝。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灑向萬佛坪時,這佛國聖地已徹底化為人的海洋、氣的汪洋。
論佛臺,一座以整塊億萬年菩提神木為基、雕刻百萬佛經古纂的巨型圓形佛壇。
矗立在萬佛坪的最中央,高約十丈,方圓百丈,其神聖莊嚴足以令任何人心生敬畏。
壇分三層,層層疊疊,宛如自地底升起的九品蓮臺。
此刻,這三層佛壇以及圍繞佛壇千丈範圍內,早已是黑壓壓一片,水洩不通。
空氣因百萬人匯聚的氣息而變得粘稠凝重。
低沉的梵唱匯聚成籠罩天地的聲浪。
在這片肅穆之下,是無數道緊張、期待、驚疑的目光。
上層佛臺,端坐著梁洲佛門真正的底蘊。
九位身披紫金袈裟,腦後佛輪如大日懸空,氣息或浩瀚如海、或淵深似淵、或凌厲如刀的“上僧”閉目盤坐。
為首者,正是七日前面容枯槁,手持九環木禪杖的神秘老僧。
此刻他雙目微瞌,如同泥塑金雕,氣息卻與整個菩提佛壇融為一體,晦澀難明。
金剛院首座覺藏、華嚴上座等名動一域的大德高僧,皆位列其旁。
連同其他數十位氣息磅礴的洞玄法身境高僧,構成了梁洲佛門最高層的力量象徵。
妙智大宗師也在其中,臉色凝重地掃視著下方。
中層佛臺人數更多,匯聚了梁洲各大小寺院方丈、長老。
以及梁洲本土護法神將、修為高深的遊方僧人,足有數百之眾,佛光升騰,連成一片,似一片金色的蓮海。
其中明王宗的幾位尊者格外醒目,身著熾焰紋路袈裟,身上流淌著剛猛霸烈的明王真意,面色冷峻。
下層及外圍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無數虔誠的信徒、普通僧眾、苦行僧以及梁洲各界人士,如同最虔誠的浪濤,湧向論佛臺的方向。
人頭攢動,一眼望不到邊際。
若非護場武僧竭力維持秩序,早已寸步難行。
空氣中瀰漫著狂熱與莊重交織的奇異氛圍。
在佛臺正對面特意開闢出的區域,大秦一方的陣營吸引了無數目光。
大學士季雲堂身著深紫麒麟補子官袍,面容清癯,眼神平靜而睿智,宛如定海神針端坐中央。
其身旁是身著玄紋道袍、仙風道骨的隨行仙道高人和幾位儒門大宗師。
淨壇上人、慧心等大乘佛法代表肅立一旁,神色帶著一絲期待與凝重。
孫銘、王平以及數十位大秦年輕儒生、學官則站在後方,每個人都神色緊繃。
感受著這煌煌佛國的無邊壓力,心中對大秦使團的倚仗更多了幾分。
日晷的指標終於指向了約定的時刻。
“嗡——”
一聲沉厚悠遠的佛號響起。
並非源自一人口中,而是佛壇最上方那位手持木禪杖的老僧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音韻。
瞬間壓下數十萬人的低語與梵唱,清晰地響徹整個萬佛坪。
“佛法無邊,普度眾生。今日蒙大秦天朝使團不遠萬里赴我梁洲,共論大道,實乃幸事……”
老僧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古泉流淌,蘊含著一種奇異的撫慰人心的力量。
他正準備闡述此次論佛的宗旨,點明梁洲對法統、對大秦東傳態度等核心議題的立場——
“且慢!”
一個比佛號更沉、更硬、帶著金戈鐵馬殺伐之意的聲音,如同驚雷般驟然炸響!
這聲音並非咆哮,卻以一種無可抗拒的姿態撕裂了老僧營造的安寧氣場,硬生生打斷了這開場白!
“唰!唰!唰!”
數十萬道目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牽扯,瞬間聚焦於一點!
聲音的源頭,大秦陣營之前。
一人排眾而出。
正是青陽侯,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