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淒厲的哀嚎聲,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喪鐘。
在整條莫歸巷中久久迴盪。
聲音時而如萬鬼同哭,時而似冤魂尖嘯,夾雜著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聲。
彷彿有無數不可名狀之物,正在黑暗中苦苦掙扎,想要逃離卻無法逃脫。
巷口處,虯髯大漢一群人和侍衛馬車伕,早已經面無人色。
那棵百年古槐的枝葉,在聲浪中劇烈震顫,落葉還未觸及地面,就被無形的力量絞成齏粉。
樹幹和牆體的縫隙,早就被赤紅如血的罡元,給嚴嚴實實封住了。
就算是一隻蒼蠅,也休想從莫歸巷裡面出來。
“頭兒.這.……”一個黑衣壯漢聲音發顫,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半步。
他們奉命在此設伏一個多月,卻從未聽過巷中傳出如此駭人的動靜。
虯髯大漢喉結滾動個不停,他額頭上一直沁出豆大的冷汗。
他比誰都清楚,這條看似普通的巷子裡究竟藏著什麼。
那是連他們那位手眼通天的主子,都忌憚三分的“鬼東西”。
上一週光是清理從巷口溢位的腐屍,就折了十二個好手.……
此刻古槐粗壯的樹幹後,隱約可見金赤二色的光芒交替閃爍。
每一次赤金光芒暴漲,那些鬼哭狼嚎就更加淒厲幾分。
一個大漢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耳朵跪倒在地,有縷縷鮮血正從他指縫間滲出。
“所有人退.…..再退後三十步!”
虯髯大漢見狀,嘶聲吼道。
空曠的街道上,虯髯大漢焦躁的來回踱步。
腳下厚重的靴底,將地上的碎石碾得咯吱作響。
他時不時抬頭望向巷子深處,又扭頭瞥向街道盡頭。
最後,虯髯額頭上暴起的青筋,像是蚯蚓般蠕動。
“他奶奶的!小黑那幾個廢物,是死在路上了嗎?”
他猛然一拳砸在身旁的土牆上,震得牆皮簌簌落下。
此時,虯髯大漢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這都過去三炷香的時間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他身後的小弟們噤若寒蟬,誰都不敢接話。
虯髯大漢只覺得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的貼在面板上。
他狠狠抹了把臉,粗糙的掌心裡,全是冰涼的汗水。
“完了.…..全完了.…..”他在心裡哀嚎。
主子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
上次有個兄弟辦事不利,直接被扔進了萬蛇窟。
要是讓主子知道他們放太子殿下,進了莫歸巷.……
想到這裡,虯髯大漢全身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他盯著那架華貴的馬車,鑲金的輪轂在陽光下,刺得他眼睛發疼。
若是尋常人擅闖這裡,他早帶人將對方砍成肉泥了。
可那是當朝太子殿下,文景王朝的儲君啊!
他要是有那個想法的話,誅九族都是輕的,搞不好要牽連整個師門.……
“頭兒.…..要不咱們.…..”
一個膽大的手下剛湊過來,就被虯髯大漢一巴掌扇翻在地。
“閉嘴!”
他暴喝一聲,聲音卻帶著哭腔,“都給我老老實實守著!”
“今天就是閻王爺來了,也得等主子來定奪!”
跑路那是不可能的,出來混的大部分人,肯定是有把柄在別人的手上。
時間快速流逝,暮色漸沉,天邊最後一縷殘陽,為長街鍍上昏黃的光暈。
遠處忽傳來整齊的馬蹄聲,猶如一聲聲悶雷,由遠及近!只見街道盡頭,一架四匹雪駒拉著的鎏金馬車緩緩駛來,車簾上赫然繡著四爪金蟒紋。
正是當朝皇子規制的圖樣。
馬車四周簇擁著三百白甲侍衛,精鐵打造的鱗甲在朦朧餘暉中,泛著金白交錯的色彩。
他們步伐整齊劃一,腰間佩刀隨著步伐微微晃動。
刀鞘上鑲嵌的月光石,折射出幽幽寒芒。
“主子.…..是主子來了!”
一個小弟突然失聲叫道,聲音裡混雜著恐懼與希冀。
虯髯大漢渾身一震,猛地轉身。
當看清車簾上那四爪蟒紋時,他雙膝一軟,“咚”的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身後數十名壯漢見狀,也跟著齊刷刷跪倒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在街面上起伏。
“屬下恭迎殿下!”
虯髯大漢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他額頭緊貼地面,眼角餘光卻瞥見馬車旁侍衛統領冷峻的面容。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群將死之人。
虯髯大漢看到這一幕後,眼角抽搐一下,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這個狗孃養的傢伙,擺出那副居高臨下的嘴臉,就像是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牲畜。
直接讓他胸口騰起一股無名怒火。
呸!什麼東西!狗孃養的小白臉!虯髯大漢在心中不停的暗罵著,十根粗糙的手指,不自覺摳進青石板的縫隙裡。
這姓“化”的,不過是走了狗屎運,靠著那張小白臉被殿下看中了而已。
大家都是武道宗師的武者!論真功夫,他這身橫練三十年的金鐘罩,豈會怕這個繡花枕頭?虯髯大漢悄悄運轉體內的罡氣,全身的肌肉頓時如鐵塊般隆起,將黑色勁裝撐得緊繃繃的。
後頸處一道蜈蚣狀的傷疤開始泛紅——這是他橫煉功法金鐘罩大成的標誌。
當年在對外殺敵的戰場上,他可是憑著這身硬功,單槍匹馬殺穿了南蠻幾萬騎兵的包圍。
這時,跪在身旁的小弟,突然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虯髯大漢這才驚覺,自己竟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背。
他急忙重新俯下身去,卻聽見馬車裡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那笑聲很輕,卻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侍衛統領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雪亮的刀身上,映出虯髯大漢瞬間慘白的臉。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鋒,一個陰鷙如毒蛇,一個兇狠似困獸。
空氣中彷彿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隨著“嗒”的一聲落地輕響,一雙金絲蟒紋雲靴,穩穩落在虯髯大漢眼前。
那靴面上用暗金線繡著的四爪蟒紋,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每一針每一線,都彰顯著文景王朝皇族的尊貴。
“起來吧。”
這聲音清朗中帶著幾分慵懶,卻讓虯髯大漢渾身一顫。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非凡的年輕面容。
正是九皇子陸旭陽。
這位年僅二十有三的皇子,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
腰間懸著的精美羊脂玉佩,在晚風中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