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已經跑不動了。
他太累了,沉重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怎麼也抬不起。喉嚨好似被火灼燒,嗓子出現明顯的血腥味。胸脯劇烈上下起伏,不斷喘著粗氣。
老邢心中清楚,這是他的極限。
但這不是大黑的極限。
“大黑,你快走吧,別管我了。”老邢癱坐在地上,綠色大衣沾滿灰塵。
“嗷嗷嗷——!”
大黑不會說話,它只是乖乖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用舌頭舔舐老邢的掌心,似乎這樣就能讓主人趕快站起來。
正此時,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悄無聲息從四面八方顯現,無形的壓迫感朝著一人一狗傾軋而來,短促且高亢的嚎叫聲此起彼伏,在這黑夜裡令所有生物噤若寒蟬。
“吼~”
一頭身形最為高大的頭狼邁步走出,月光照映出流線型身軀、濃密的雪色毛髮以及高高豎起的耳朵。
它只是靜靜站在原地凝視一人一狗,四肢延伸出泛著寒光的利爪,渾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
伴隨著頭狼的沉悶嚎叫,其餘那些藉助密林遮掩身形的狼紛紛邁步走出。
加上頭狼,這群狼共有七隻,正形成一個不斷收縮的包圍圈,將一人一狗困在其中。
一股無形且壓抑的氛圍在上空凝聚。
老邢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他從大衣口袋裡摸索出一根皺巴巴的香菸,抓著打火機的右手哆哆嗦嗦,卻始終沒有點燃那根香菸,只有那一小簇火光倒映在眼裡。
“森林禁止明火.”他苦笑著說出這句話,隨後將香菸放在鼻子前,用力聞了聞味道,便放回口袋裡。
旋即,
老邢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起身,臉上的笑容忽明忽暗:“你們還真是執著。”
自從那場連綿七天的暴雨後,老邢便深切感受到秦嶺變得陌生了。
他身邊的所有生物都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黑是這樣,這群宛如鬼魅般的狼也是這樣。
種種思緒在腦海中閃過,年近花甲的老邢低頭望向體型高大的大黑,微微嘆了口氣:“只是苦了你這個老夥計。”
大黑是他多年前從外地帶回來的哈薩克牧羊犬,個頭高大,性格兇猛,適合看家護院,也適合在這偏僻荒涼的地方陪著他。
自從那場暴雨後,大黑體型更大,性格更加兇猛,還能使用不可思議的力量。
“嗷嗷。”
大黑的蓬鬆尾巴碰了碰嘆氣的老邢,漆黑眼眸卻直視頭狼,張開的嘴巴露出銳利牙齒,凜冽氣勢節節飆升。
一時間,犬吠聲與嚎叫聲響徹上空,驚起一群飛鳥。
“你都不怕,我反正也無親無故的,爛命一條。”
眼見一場激鬥無法避免,老邢從褲子口袋抽出一把小刀,反握在右手,腎上腺素隨著越來越堅定的目光開始飆升,渾身血液似乎都開始沸騰。
在這一刻,空氣似乎都陷入凝固,唯有粗重的呼吸聲不斷響起。
雙方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但都在等待對方露出破綻,發起致命一擊。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粗壯火柱擊破不遠處的夜幕,伴隨著洶湧澎湃的火光,炙熱氣息迎面撲來。
嘭!火柱正中雙方中間的地面,轟然發出一聲巨響,掀起陣陣硝煙。
正在僵持對峙的雙方都下意識連連後退數步,愣愣抬起腦袋,面色迷茫。
硝煙漸漸消散,顯現出輕輕扇動羽翼的火花,橙黃色身軀翻湧著流動的焰流,火紅色羽根升起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