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痛苦的、卻又自嘲的笑):和你在泰拉上的模樣相差無幾的惡神。
大審判官(非常漫長的沉默後):繼續說。
囚犯:我的思路被你打斷了,大人。(一陣輕笑,似乎是為了這個稱呼)
囚犯:請給我杯水喝,好嗎?我這一路可不容易,惡魔們發了瘋地想留住我們。
(他看向本書記員。)
(大審判官對我點了點頭。)
(我給他倒來一杯水。)
囚犯:多謝你,塞勒斯汀女士。
(他看了我好一會,隨後抬頭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囚犯:總之,就像我說的那樣,他給了我和阿爾法瑞斯一個任務。
——
“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坐在黑暗中的人說道。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奇怪,沒有一貫的平靜。他的臉也完全隱沒在不可視的漆黑中,然而,四周明明亮著柔和的光
可它們照不亮他。
彷彿有人持劍威脅了這些沒有生命可言的自然現象,告訴它們不準再向前一步,否則便要迎來比死亡更加悲慘的結局。
歐米伽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而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可能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頭一次得到這種感覺,這讓他非常不適。
但那個想法沒有就此結束,它還在繼續。
深入、深入、深入.
他的直覺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最終,他恍然大悟。
光明畏懼他。
“父親.?”阿爾法瑞斯困惑地開口。
歐米伽看了他的哥哥一眼,雙生子的心緊緊相連,他能感覺到的,阿爾法瑞斯自然也能感覺到。
他們都或多或少地明白,現在坐在王座上的那個人,並非他們熟悉的帝皇。
“我不是你們的父親。”黑暗說道,主動解開了這個已經算不上謎底的答案。“但這個任務同樣也是出於他的意志。”
他凝視著他們,而後緩慢地站起身來。
在雙生子的記憶中,帝皇高大如神,那身世所聞名的金甲只是他威嚴的一個點綴。黑髮與桂冠之下,那雙眼睛才是所有神秘與權威所在之處。他無需任何裝扮,哪怕只是赤身裸體地站在泥濘之中,也依舊能讓一個盲人認出君王的身份。
但現在不同。
現在,他看上去不是君主、不是父親,甚至不是人類。
黑暗的聲音緩緩響起,透過此間宮廷的每一塊石磚,將其上精美的紋路模糊成詭異的線條與圖案。天花板上的壁畫也悄然改變,從描繪著帝皇作戰英姿的凱旋變為了難以辨識的深邃色彩。但它似乎還不滿足,仍然在傳播。
歐米伽聽見它在他身後迴盪,扭曲而失真,最終激起一陣巨響。
“世間有諸多事物,凡人之眼僅能看見表象,藉助工具和數代人持之以恆的努力,他們才能瞭解更多。而神不需要,祂們能通曉萬物——但仍然只是萬物,而非萬事對神明而言,這是不可容忍的。”
“為了改變這件事,祂們從物質界中小心地奪走了諸多概念,將它們放入汙穢的搖籃中緩緩孕育。但是,這些概念是堅不可摧,亦不可被動搖或改變的,就像戰爭即是戰爭,鮮血即是鮮血。”
“這與祂們的設想不符,祂們需要的是可以握在手中的力量,就像權柄一樣。”
“因此,當你們的父親主動找到祂們時,祂們欣然應允。”
他嚴厲地看著他們。
“你們便是其中之一。”他說。“開始,與終結。”
——
囚犯:我暫時說完了。
大審判官:你沒有更多想說的了?
囚犯:有,有很多,但是現在我還不能說。(又是一陣竊笑,卻又突然轉為嘆息).說實話,我其實已經厭倦了用謎語來保守秘密,可惜我就是被如此設計的。或許一開始不是,但馬卡多將我和阿爾法瑞斯教得太好了。我很我們原本的命運是什麼樣子的,可惜,這個答案大概永遠也不能為我所知了。
大審判官(點點頭):那麼就暫時告一段落吧。
囚犯(驚訝):你要去哪?嘿,我才應該是你最重要的犯人吧?
大審判官:我的船上現在只有兩個犯人,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法比烏斯·拜耳,而我們正在徹莫斯附近。帝皇之子的艦隊在七分鐘前已經發來了通訊請求。你猜,福格瑞姆會不會正在其中?
囚犯(吹口哨):我能旁觀嗎?
大審判官:旁觀什麼?
囚犯:接下來的事情.我很想看他們父子重逢。
大審判官:恐怕這是仇人見面。
囚犯(搖了搖頭,聲音變得非常輕柔):現在的確是這樣,我的兄弟恨他,而拜耳也同樣痛恨自己但是,等我講完一切,事情就不再是這樣了。
大審判官:我持否認態度。
囚犯(忽然站起身):你其實已經明白我在暗示些什麼了,大人。此時此刻,你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了解我,你剖開了我的心,而我甚至大開雙臂讓你這樣做,你看得見我的靈魂。請你告訴我,它看上去是什麼模樣?
大審判官(一陣沉默後):未墮落的,純潔的。
囚犯(猛然坐下,像是卸下千斤重擔,隨後低下頭):多謝,大人。
大審判官:走吧,塞勒斯汀,我們去見另一個囚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