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少爺,我們走。”順手在屍體上抹掉刀身上的血跡,劉松扭頭對周青禾道。
氣氛有些壓抑。
狂風推著塵沙,一波又一波地從他們之間刮過。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隱約的陽光忽明忽暗,照著乾燥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屍體和鮮血,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種荒涼而殘酷的氛圍。
身為少家主周青禾的貼身護衛,同時也是周家少數幾個六品高手之下實力排名第一的武者,劉松在周家屬於核心成員,參與過很多周家的行動。
劉松沒有少殺人,他也喜歡殺人。
翼山城中幾乎是不動刀兵的。但出了城就可以肆意了。遇見不開眼的馬匪要殺人,襲擊對頭的產業要殺人,有時候在荒郊野嶺遇見落單的商隊,心血來潮也要殺人。
至於在流民聚居地,隨手殺幾個討要食物惹人煩的流民或不識抬舉的女人那更是家常便飯。
但劉松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仗的是周家的勢。雖然周家只是一座邊遠小城的世家,但在夏州北郡的荒野上卻足夠強大了。再加上米家,觸手可以伸得很遠。
有些角落,有些合作方,就是連劉松也只敢隱約猜測的。
而讓劉松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周家的權勢地位竟會一落千丈,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因此,當週青禾下令對蘇道山動手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反對。甚至於他比周青禾還更想殺人。
周家遭遇的一切,關鍵就在這蘇道山身上。
可偏偏,老天爺送來了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蘇道山,卻讓誰都拿周家沒辦法。
誰也不知道這片塵暴中發生過什麼。
蘇家也好,寒谷也罷,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只會以為蘇道山死在了瘋傀群的手裡。而沒有了這個寒谷親傳,蘇家在翼山城的地位將瞬間下降兩個臺階也不止。
甚至順利的話,讓汪明哲和嶽蓁也捅兩刀,還能趁機把汪家甚至岳家都重新跟周家捆綁到一起。
這對周家來說,絕對是大功一件!可劉松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成這樣……如今已然多說無益,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這裡。
“好。”周青禾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他將目光從汪明哲的屍體上收回來,點點頭道,“劉師傅你做主就好了。”
劉松點點頭,和剩下的另一名護衛付超一起,把周青禾保護在中間,辨明瞭方向朝前走去。
行走在遮天蔽日的塵暴中是一種很絕望的體驗。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選的路就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不覺就偏離了路線,看似走的直線,實則繞了一個大圈。
更何況塵暴中還有數不清的瘋傀。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不是就闖進了瘋傀的包圍圈。
這種反覆的自我懷疑,打氣,堅持,再懷疑,再打氣,再堅持……最後卻可能到死都不知道答案的過程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如果一個團體產生了分歧的話……
一開始周青禾是完全把決定權交給了劉松,自己只是安心跟著。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畢竟劉松是父親指給他的護衛,不光實力已經接近六品,而且經驗豐富。
在這種情況下由劉松領頭,自然再正常不過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周青禾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方向不會走錯了吧?”
說實話,在這種境況下,產生這種疑問並不出奇。一百個人怕是有一百個都不能免俗。甚至包括領路的那個人自己也是一樣。
但通常來說,只要彼此信任且有一定的規則,那這種念頭就只能旋生旋滅。畢竟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方向是對的。提出問題來,除了引起疑慮和內耗之外於事無補。
但這一次,周青禾卻發現自己腦海中產生的這個疑問卻如同生了根一般,不光難以消除,反倒越來越大,越來越讓人心神不寧。
走著走著,周青禾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等等!”
###當聽到周青禾的聲音時,不遠處的濃密塵沙中,蘇道山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其實之前周家人的運氣一直不錯。
最初塵暴降臨時,他們就歪打誤撞地選了一條好路闖出來。在蘇道山對付他們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到了瘋傀群範圍的邊緣,以至於蘇道山跑了一大圈也只拉了六七十隻瘋傀過去。
如果當時蘇道山沒遇上嶽蓁,事情也就進展下去了。從遠處一波波拉來瘋傀,圍死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蘇道山沒想到他們運氣這麼好,被六七十隻瘋傀圍著,自己這邊只是稍一耽擱,他們居然就突出來了。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是突到了自己和嶽蓁所在的地方。
而顯然,此刻他們的好運氣依然還在持續著。劉松選的方向雖然不算最好,卻也沒錯。只要這麼走上兩三百米,解決掉路上零零散散的十來只瘋傀,就基本算是走出去了。
前面雖然也還是處於塵暴中,但沒了瘋傀,他們自然也就不會隨意變換方向。剩下的不過是筆直向前罷了。
這自然不是蘇道山想看到的。於是,他發動設問往周青禾的腦子裡塞進了一點疑惑。
成為【讀書人】之後,蘇道山得到的【閱讀】,【設問】和【臨摹】三個異術,分別代表了讀書人的“學”,“問”,“行”三個階段。也即從默而學之,到惑而問之,再到起而行之。
閱讀有讓頭腦清明,加強理解力和悟性,且目光如炬洞察秋毫的作用,蘇道山平常用得最多。配合武者的文靈根以及【讀書人】的專屬特性,簡直無往不利。
臨摹可以模仿一種他人的異術。蘇道山用來固化了從樊採頤那裡得來的【霧散】,也用得不少。
用得最少的,或許就是設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