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昨天中午12點35分離開學校,在1點不到時抵達工藤宅,工藤新一下車後就進了家門。”
“而你因為下午沒課,就沒有返回學校,直接回家了?”
目暮警官將這些資訊記錄下來,再次向青柳彬光確認。
“是的。”
“當時工藤宅裡有其他人嗎?”
青柳彬光思考片刻,搖了搖頭:“我不確定,我只是把他放到門口,看著他下車,沒有和他一起進去。”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工藤和我提過他父母出國,請了一位保姆照顧他起居。這個保姆前幾天前請假去看護孩子,她或許回來了。”
目暮警官點點頭:“這點我們會向家政中介公司確認。你之後的行程能說得更詳細一點嗎?在到家前,伱是否還去過別的地方?”
“沒有。”
這次青柳彬光當場否定,“因為我昨天菜買多了,今天晚飯不需要再買什麼,就沒有去其它地方,直接回去了。”
安室透站回人群中看著這一幕。
他已經結束了問詢工作,大部分教職工就被問了幾個問題。只有青柳彬光嫌疑最大,被問到現在。
他一直在觀察青柳彬光的反應。
這個fbi綁走工藤新一和另一個學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安室透想不出他這麼做的動機。
面對無辜遭遇盤問,他也算沉得住氣了,沒有某些美國探員那種被冒犯後的急躁,始終不急不緩,好好回答每一個問題。
安室透忍不住想起了某些來聯合查案的fbi探員——在警視廳內對本國警察頤指氣使,甚至去現場後,還光明正大地亮出他們的探員證……
青柳彬光作為來暗中調查的探員,比他們冷靜低調不少。
只不過……
安室透看向青柳彬光的右手。
只見那隻右手微微攏起,大拇指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搓著食指一側。
這個動作相當隱蔽,頻率也非常慢,如果不是長久盯著觀察,根本不會注意到。
同時,青柳彬光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覺發生變化,開始是直視著問話的警官,後來因為一遍遍的重述,朝遠處看了兩次,嘴角有輕微的下撇。
——他著急了。
判斷出這點的安室透,或多或少理解這種心情。
不管是作為公安,還是潛入組織的臥底,安室透有時調查時也會遇到案件,遭遇盤問時,同樣會感到麻煩。
尤其青柳彬光是外國人,在異國他鄉更需要隱藏身份,一旦作為嫌疑人捲進案子,會面臨成倍於當地人員的麻煩。
安室透理解歸理解,心裡毫無同情。
他對這些私自跑來調查的他國情報機構人員深惡痛絕,巴不得立刻讓日本警察們把他押回警視廳,然後再打包扔回美國。
可惜,現在的他不能這麼做。
安室透太理解fbi的德行,把這個趕回去,對方肯定會派新的過來繼續查——跟狗皮膏藥一樣無賴,怎麼甩都甩不掉——而且下次會走更隱蔽的渠道。
比起來個還得慢慢排查才能挖出的未知人員,不如保留這個已知的。
更何況,這人是組織、是朗姆剛給他的任務。
——如果因為這種原因導致任務失敗,對美國那邊迷之執著的二把手朗姆,肯定會對他有意見。
短短几秒,安室透想了很多。
就在他想要開口時,目光無意間朝旁邊一轉,他看到松田陣平出現在門口,但沒有進來。
見到同期好友安然無恙,安室透臉上沒有露出明顯的笑容,心裡卻放鬆下來。
這麼快就把炸彈拆掉,真不愧是松田。
……
所有教室空無一人,因為撤離匆忙,學生們的文具都在桌上。
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們仍在進行搜尋,數條受過特訓的警犬被牽來,以最快的速度,將所有可能藏有危險品的地方進行一一排查。
松田陣平離開教學樓,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臂彎間,還嫌這不夠,將領帶也拉得鬆鬆垮垮。
9月初帶著盛夏的餘熱,再加上他剛才穿著厚重的防爆服拆彈,後背襯衫早就完全溼透了。
這個炸彈其實不復雜。
炸彈整體相當粗糙,像是學生交上去後絕對會被打不及格的半成品作業。
它麻煩在裝的位置實在“太好”了。
它被裝在絃軸板上,絃軸板是由多層木板迭加粘合壓制而成的,一根根琴絃安裝在上面。板中間被鏤開一個方形口子,炸彈是從下面裝上去的。
松田陣平確定了位置,最終選擇躺在鋼琴下方——從哪裡裝上去,就從哪裡拆下來。
剛才在辦公室裡想著給女朋友送東西的後輩,和另一個警察一起提著箱子,跟在松田陣平後面出來。
“我們就先走一步了,松田前輩。”
松田陣平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上,對他們點了點頭。
拆彈不是停止計時器,然後把炸彈取下來就完事了,還得把炸彈轉移到無人的地方進行引爆,徹底炸了,才是真正安全。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回憶著剛才那顆炸彈的構造。
水銀杆就在炸彈的最上方,有兩根琴絃堪堪壓在上面。只要有人彈奏,就會立刻觸動炸彈。
……竟然在彈奏前正好被叫出去,看來那位老師的運氣不錯。
松田陣平在門口吞雲吐霧暫時放鬆,上司也從教學樓出來了,他隨口問道:“炸彈是怎麼被發現的?”
上司瞭解報警情況,並在來到後向報警的老師進行確認,立刻回答道:“當時校內廣播傳出奇怪的鋼琴聲,音樂老師聽到其中摻雜著倒計時的聲音,發現了鋼琴內有炸彈,就讓人立刻疏散。”
日本是個多地震國家,所有中小學以及辦公樓都會定期進行演習,只要發現危險,疏散起來速度非常快。
松田陣平若有所思,取下煙笑了。
“那他的耳力真不錯。”他說,“教室內還有時鐘,我剛才聽過,那秒針轉動的聲音和倒計時差不多,他竟然沒有聽混?”
上司一愣,他完全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那個老師現在還在被問話吧?”松田陣平突然問道。
“所有老師和其他教職工都在前面左拐的體育館內,偵訊工作還沒結束。”
“我過去看看。”松田陣平說。
上司皺眉提醒:“不要打擾搜查一課辦案。”
松田陣平已經走了出去,聽到這話,朝後擺了擺手:“我只是在外面看一下而已,不會打擾他們的。”
上司看著松田陣平遠去,沒有真的阻止他。
他了解這個手下。松田陣平看似衝動,是個警校開學就能和同期打架的刺頭,可現在成為一個長期處理爆炸物的警察、並想為好友復仇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冷靜與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