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光真實存在,夾雜在陽光之中,無形中影響著世間。“爺爺總是說,邪祟是被月亮影響的,如今月亮出來了,邪祟呢?”
陳實心頭突突亂跳,“邪祟在白天是否會出現?”
沙婆婆臉色劇變,跺腳道:“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白天出月亮,天外真神難道也發癲了不成?”
高山之上,大蛇玄山盤繞著山峰,目光深邃遼遠,注視著乾陽山世事的變遷。
天外真神是西牛新洲的真神,亙古不變,道心不移。
大蛇玄山便像乾陽山的神。
他嚮往天外真神的心境,自從他大道有成,便如天外真神一般,如此注視著乾陽山附近的塵世,體會世事變遷,體會人間的喜怒哀樂,他的道心就在這種磨礪中日漸提升。
今日,他有些失神。
他原本學天外真神,煉就了亙古不易的心境,坐看世事變化,但兩個月前,天黑提前了一刻鐘。
他本以為這只是真神的一次小小的失誤,或者是真神的變化太過於漫長,數百萬年乃至數千萬年才有一次變化,因此不放在心上。
那次變化帶來的道心波動,讓他吃了陳實進獻的一條烤封豨腿。
又沒想到,青天白日,月亮竟然也提前睜開了眼!
一次倒還好,他還可以說真神的變化極為漫長,但短短一個多月,變化了兩次!大蛇玄山眼角跳動一下,亙古不易的心境起了波瀾。
就連魔變,死了那麼多人,方圓百里乃至乾陽山險些葬送在魔變之中,也無法讓他的道心產生波動。
現在,他的道心掀起的波瀾便像是被風兒吹著,風越來越大,波瀾也是越來越大。
讓他有些焦躁,有些不安。
“難道真神出了什麼變故?”他心中暗道。
白天出現一道月牙,對於亙古不變的天外真神來說,或許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誤,但對於西牛新洲的芸芸眾生來說,便是一場莫大的異常!
這場異常,將會席捲所有人,影響所有人,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異常到來之初,一片寧靜祥和,大部分人的生活與往日沒有什麼區別,只有各個村落的乾孃前的香火,越來越鼎盛了。
香火嫋嫋,到處都是祈福的人們,祈求平安,祈求風調雨順。
陳實趁著月祭節到來,如爺爺那般駕駛著木車,去各個村落出攤,主要賣桃符和辟邪符。
如今正值異常到來之初,即便是普通人也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因此陳實的符籙很好賣,剛剛擺好攤位,畫好的符籙便被搶買一空。
陳實給黑鍋買了很多靈獸肉,供它享用,然後給黑鍋放血,畫更多的符籙。
“好在只是月牙,月亮沒有完全睜開眼睛。若是完全睜開眼睛,只怕邪祟在白天出沒。”他心中暗道。
這些日子,他聽到了一些白天鬧邪祟的傳聞,很是邪門。因此在出門時,哪怕是白天,也會在木車上掛上桃符和辟邪符。
不過好在並未遇到邪祟。
“陳符師,陳符師!”
有人衝到他的符攤前,是個女子,四十許歲的年紀,身材粗大,穿著方便幹農活的粗布衣裳,身前縛著圍裙,沾著些麵粉,應該之前還在揉麵,焦急萬分道,“陳符師,我當家的在田裡幹活,突然就中邪了!陳符師救命!”
四周人群頓時圍了上來,神態很是慌張,紛紛打聽是怎麼回事。
陳實沒有獨自處理過邪祟,黃楊村那次鬧邪祟,也是趙家符師在暗中殺童子煉燈油,並非邪祟,殺牽絲蟲時也是與李天青聯手,他心中不免有些慌張。
但隨即便淡定下來。
自己是符師,哪怕沒有神胎,也可以畫符畫咒,與邪祟戰過一場。
再不濟,還可以配黑火藥,炸翻邪祟。
“五兩銀子。”陳實道。
那婦人面帶難色,陳實開的價格不貴,其他符師除邪辟邪,往往都是獅子大開口,往高處要價。但五兩銀子,對她家來說是個了不得的數字。
“五兩銀子,我們村出了!”一位族老突然道。
村子裡鬧邪祟,並非個人的事情,往往會禍及整個村莊。
他們挨家挨戶湊錢,很快便湊齊五兩碎銀子,送到陳實手上。
陳實跟著婦人快步來到村外,只見田地裡一群人圍在一起,口中發著呼喝,想靠近,卻又被什麼東西嚇退,叫嚷聲一片。
“都散開!符師來了!”有人叫道。
人群散開,陳實快步來到跟前,卻見田裡站著一人,閉著眼睛睡覺,手臂卻揚了起來,一根根手指頭不知被什麼東西啃得只剩下骨頭,五根白骨叉開。
像是有什麼東西抓著他的手,吃完了手指頭和手掌,正在吃他的小臂,小臂的血肉已經被啃了大半,露出森森白骨。
陳實看著都覺得疼,然而那漢子卻依舊站著呼呼大睡,睡得十分香甜。
突然,那漢子疼醒了,面孔扭曲,眼神驚恐,捧著自己的右臂發出痛徹心扉的喊叫。
“救我!快點救我!”
然後他臉上露出笑容,彷彿又犯困了,歪著頭站著睡著了,口中還發出陣陣鼾聲,睡得正香,像是在做什麼美夢。
而他的右臂還在舉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津津有味的吃著他的手臂,一點一點的啃,啃掉一塊肉,便用力嚼動,還咂巴著嘴,似乎很好吃的樣子。
那漢子又被疼醒,發出淒厲慘叫:“救命——”
但下一刻他臉上又露出笑容,眯著眼睛睡得香甜。
村民們駭然,急忙各自後退,不敢近前。
他們看不到是什麼東西在吃這漢子,也不明白,為何他被吃的時候還能睡著,心中不免恐懼。
陳實卻看得分明,那漢子身邊站著一個又瘦又高的灰衣人,長著毛茸茸的耳朵,一隻手握著那漢子的手臂,手指細長,長著灰色的毛,沒有毛的地方,很是粉嫩。
他背對著陳實,正津津有味的啃著那漢子的胳膊。
每當那漢子疼醒的時候,這個灰衣人身後便伸出一條粉嫩肉色的尾巴,高高揚起,尾巴尖在那漢子的腦袋上揉來揉去,像是在給他做頭部按摩。
那漢子便會露出舒適的笑容,忘記了邪祟在吃自己的手,站著睡去。
灰衣人繼續吃他的手,一個吃得香甜,一個睡得香甜。
陳實能看得很清楚,但四周的人,卻看不見這個灰衣人。
這時,灰衣人停止進食,慢慢的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老鼠一樣的面孔,烏亮的小眼睛盯著陳實。
這是一隻穿著人類衣裳,像人一樣站著,比人還高的耗子!
“你能看見我?”那灰衣耗子驚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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