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混沌古族來說，我等跟古魔沒有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古魔是威脅，我等是隱患，若能用隱患去解決威脅，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苦橋說道。
李昊不禁無言，種族之隔的偏見，確實難以逆轉。
“昊天師兄天資絕世，多半是師尊親自帶進師門的，而我等就沒這樣的福分了，有的依靠背後大族的關係，還能送進來少量族人，其餘的人，只能透過原始邊域廝殺，在那裡建立仙功，有赫赫戰功才允許得到來內部修行，進入混沌星辰悟道！”
“有些大族，族內強者在原始邊域廝殺，建立仙功，卻將名額轉給族中小輩，將小輩送到仙帝道山拜師，哪怕是外門弟子，也能得到去混沌星辰參悟的機會。”
幾人對李昊講解道。
李昊有些怔住，沒想到自己都懶得去的混沌星辰，對其他人來說，想去一趟竟是如此不容易。
甚至來這極道山修行，都需要耗盡數代人的努力！
“寒枯雖然躋身第一道場，但依然要服役，每三百年前往一次原始邊域，立下百首仙功，才可返回。”有人說道。
“百首戰功？”
“就是斬殺自身同境百隻古魔才可，因為我等在仙帝門下修行，雖不及昊天師兄，但也算小有天資，輕勝同境古魔倒是不難。”
古魔的戰力極其可怕，同境中幾乎都是碾壓真界萬族，即便是前十的強族，也只能小勝古魔，但若遇到古魔中的王族，則要遜色許多了。
但能來到原始真界的天驕，都有對戰同境古魔的資本，甚至能輕鬆擊敗。
“斬殺百首古魔不難，但那戰場，瞬息萬變，古魔陰險狡詐，隨時會發生意外，即便是絕世天驕，也會隕落。”苦橋說道。
李昊點頭，深諳戰場的可怕。
“昊天師兄身為親傳弟子，在沒有徹底成長起來，師尊是不會讓您去這樣混亂地帶的。”有人對李昊說道，眼中盡是仰慕和感嘆。
親傳弟子的待遇非凡，他們雖然嫉妒，但也心服口服，畢竟天資擺在那裡，每位親傳弟子，都能讓人服眾。
“寒枯師兄就是遭遇意外……”
一位仙王境女子低落道。
其他人聞言，也都沉默，畢竟在這裡一同修行數千年歲月，彼此切磋探討，也算是這趟仙路上的道友了。
“他沒有遺留神血在此嗎？”
李昊不禁問道。
若是冒險，也該留下一份神血，這樣好借神血重生。
“曾經我等割捨神血以保性命，反覆投入戰場，那也是將古魔重創的時期，但沒多久之後，古魔就創造出一道法門，能斬斷神血間的聯絡，使神性寂滅，即便在萬里外留下神血，一旦被此法斬殺，遺留的神血也會迅速腐敗。”
苦橋說道：“而且寒枯師兄的元神隕落，只用化身交戰的話，發揮不出力量，畢竟那古魔也能用化身。”
李昊沉默，苦修多年，一朝征戰，卻就此隕落。
“我乃不破界域……”
那話似還殘留在耳邊，但人已不在。
李昊沒多說，返回到山頂，他畫境延展，畫境中，又多出一道身影，是那戰隕的寒枯。
“昊天師兄，我乃不破界域，您可盡觀……”
寒枯在畫境中凝聚而出，對李昊含笑拱手，彷彿昔日的時光再次浮現。
時渺凝望了眼李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陪伴在其身邊。
時光飛逝。
李昊每過數年，都會下山跟諸位仙王境同門探討界域。
只是，每過數年下去，李昊便發現，先前交談的仙王境同門中，會少一兩人，同時也會多出一兩張新面孔。
那些新面孔有的是大族名額保送進來，有些是原始邊域廝殺的長輩，將名額轉讓送來。
他們聽聞到李昊的事蹟，都是上前寒暄，極為客氣。
“百花師妹呢？”
“她……戰隕了。”
“無痕師弟呢？”
“他……”
混沌雨下了一場又一場。
山頂的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唯有那些仙種百年長青，沒甚變化。
“這位是百川師弟，他的界域也非常厲害。”
“苦橋呢？”
“苦橋他……”
看到那為數不多的老面孔臉上露出難言和複雜的熟悉神色，李昊心頭頓時咯噔一聲，渾身有種血液冰涼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回到山頂的，但他看到自己畫境中的身影，又多了一位。
“我乃彼岸界域，昊天師兄……”
那身影對茶椅上靜坐的少年，笑著微微躬身，十分恭敬地深鞠一躬。
時光彷彿停滯，那初次下山時的相逢，在這一刻重現。
李昊沉默許久，
才緩緩站起身來，拱手道：
“見過苦橋師弟。”
歲月變化，小院中的日月轉變，在這畫境的一方小天地中，時光彷彿逆轉，大量雨水自小院地面升起，蒸騰而起，騰飛到天空雲霧中。
一場又一場的混沌雨逆轉，歲月更迭，唯身邊聚集的身影，卻越來越多，全都是昔日李昊所見過的熟悉面孔。
“寒枯，苦橋……百花……”
“見過昊天師兄！”
時光彷彿未曾流逝，一切都似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李昊忽然笑了，但笑容中卻有淚水滑落，他們將自身最隱秘的界域無條件敞開給他參觀，那些界域都曾讓李昊驚歎，都是人中翹楚。
“時渺。”
李昊忽然開口。
“我在。”時渺輕聲道。
她站在這日月變化，時光逆轉的時空中，卻彷彿獨立於時空外，不受一切影響，只是靜靜地，眼眸溫柔又帶著淚光地看著眼前少年，只有她能體會到此刻這少年的心境，以及那顆強烈的心。
“已過百年了吧……”李昊低聲道。
“嗯。”
時渺用力點頭，“百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