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現在已經……”
李昊心中卻是難過,嗓音沙啞,只當對方在哄他。
應瀟瀟看出李昊的心思,眼神更加溫柔,眼瞼下的嬌嫩肌膚也在緩緩破碎成粉末,晶瑩的光粉逆流騰飛,消失在空中。
“我這轉世身,陪你從人間走到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世。”
應瀟瀟輕柔道:“還記得咱們初次相遇,我說過的話嗎?”
李昊腦海中浮現出初次相遇,在那路邊的茶攤,那少女如夏日的一抹涼風,從小攤後走出,落落大方地看著他:“我叫應瀟瀟,應劫而生的應,瀟灑的瀟。”
當時只道一句輕狂的戲言,如今,彷彿是印證了命運。
應今日之劫,輪迴時空轉世。
“那我如何才能再見到你?”
李昊想捧起她,卻又不敢觸碰,生怕會使其湮滅更快。
“北域,蘇家……那有我的第二世,只是此身遭劫而亡,那一世尚未甦醒……”
應瀟瀟的神念聲音輕柔,微弱,眼中盡是溫柔和滿足。
北域,蘇家……李昊心中用力記下這兩個名字,急忙問道:“去蘇家就能找到你嗎,叫什麼名字?”
“你去……就會知曉。”
應瀟瀟輕聲低語,眼神轉動,緩緩道:“……能為我做一幅畫嗎?”
李昊心頭一震,眼眶有些泛紅,道:“能!”
“現在嗎?”
“現在!”
他抬手,仙力在指尖凝聚,望著那逐漸破碎湮滅,眼眸都在點點斑化消失的餘燼,心中有種疼痛的感覺。
但他還是咬著牙,全力作畫。
他不是畫眼前的破碎模樣,而是畫逆轉時空後那神采飛揚的模樣。
畫對方第一次從茶攤走出,那盪漾在夏風中的衣角。
畫對方降臨時,那七彩飛揚的絕世身姿。
虛空中,雲霧攪動,時空輪轉,那斑駁在記憶中的身影,在眼前不斷凝實,漸漸地,彷彿從歲月中跳躍而出,站在面前。
而眼前那少女的眼眸,最後一絲瞳孔也逐漸湮滅破碎,只有那輕柔的神念傳出:“我就知道……你的畫是最好的…”
她的聲音逐漸消散,飛揚的髮絲,隨著神念也快速崩潰消散。
其額頭殘留大塊,但隨著眼眸的消失,如飛灰般快速瓦解。
“答應我,活下去……”
神念迴盪在風中,如流光般消散。
李昊渾身呆在原地,呆呆地站著,當眼前的光影全都消失,那一刻時間彷彿寂靜。
世界像陷入巨大的空洞中,外物周遭一切,皆失去光芒,皆黯淡破滅。
唯有他佇立在黑塔的烏黑神華中,像一根木樁,呆呆地紮根在此地千年。
許久,許久,少年的拳頭一點點握緊,金色神血自掌心溢位,滴落。
那飄蕩在空中的畫,那站在虛空中的青藍色衣裳少女,眼眸低垂,溫柔地看著他,彷彿在另一個時空凝視。
一陣陣超越真仙境的氣息,自他渾身的竅穴中散發出來,從渾身毛孔中盪漾出來,背後的諸天星辰脈再度浮現,這一次比先前延伸的更大,更廣,如蛛網般蔓延,照耀星空。
他的氣息在不斷攀升,轉眼間,便打破那道瓶頸,一股屬於仙君境的威勢,如脫胎換骨般,自其全身散落出來。
【畫道:十二段】
【畫心:畫道真義】
加點,肉身道。
肉身十二段,領悟肉身道真義!何為真義?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萬物皆是大道延伸,土道可凝山川萬物,一粒沙,一塊石,一座山。
水道,是露珠,是小河,是深淵大海。
畫道真義,非顏色調料,非炫技唯美,而是將歲月中,那一份真摯的本源,所呈現出來。
那非技巧所能達到,非裝飾所能達到,而是直達靈魂深處!
伴隨著仙君境的氣勢散發,李昊全身都在蛻變,額頭上的道源仙印,在此刻也散發出恐怖的劍鳴。
虛空中,仙道法則凝聚,如鎖鏈般延伸,九序大道,皆化作九條粗壯的銀鎖,那劍道法則的鎖鏈,更是一柄劍痕模樣,自虛空中貫穿而來,盤繞在李昊的身邊。
看到此景,韓老頭眼眸微動,眼中卻沒有笑意,反倒是嘆息和心疼。
而外面的大夢族,皆是露出驚喜,沒想到李昊居然在這臨危時刻突破,達到仙君境!
相較之下,另一邊的風靈族,隱海族,則是錯愕,臉色變得難看。
他們沒想到,這少年居然會牽扯到如此地步,那半步帝君的殘缺帝兵,不惜破空時空殺來,為其續命,那原始真界中的道源仙帝,竟也會親自出面。
這少年還未送到原始真界,原始真界的大帝便主動現身真界,要將其收下,如此待遇,即便是那些至尊親傳弟子都未得到。
“他成仙君了……”
“百年仙君,這應該算是打破紀錄,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仙君吧?”
山脈上,隨著至尊的帝威收斂,道源仙帝的威儀也收回,許多匍匐在山頂上的身影,此時都勉強能抬頭,觀望到天空中的奇景。
隨即便看到那黑塔光芒籠罩中的少年,竟發生蛻變,境界攀升,令人震撼。
“仙君……”
鬼凌月眼神複雜,沒想到南域會戰還未結束,那少年就攀升到仙君境,若再交戰,她甚至非其一指之敵。
不遠處,神無忌同樣看到此景,但境界突破對他來說,不算難事,他若非想將基礎夯實,早就能提升到仙君境。
“好,做的好!”
神無忌喃喃自語,眼中盡是光芒,先前雖慘敗對方手裡,但此時看到那少年提升,他竟莫名有種興奮的感覺,有種強烈的期望,期望能在彼此的巔峰時期,再次交戰,也期望那少年能借此逃脫昇天。
眾人望著境界攀升的少年,以對方的天資,打破真仙境枷鎖,已經算不得多麼稀奇了。
他們看向那雲霧上的另一道帝威身影,不知今日紛爭,會如何落幕。
至尊看到李昊的氣息變化,眼眸平靜,並未有變化。
真仙也好,仙君也好,在他面前都是灰塵,連螻蟻都算不上,唯有仙王境,才能勉強算只螻蟻,需要動手摁死!隨著氣息逐漸穩固,李昊的眼眸落在那畫卷上,眼中卻沒有喜色,也沒有悲傷,只是深淵般的沉靜,彷彿一切喜樂,都跟他無關。
他抬手,將畫輕輕收起,像挽起對方的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