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霜滿城

第565章 孤注一擲

黑沙軍來勢洶洶,五部聯軍的騎兵們回城之後,都來不及休整,便策馬去到了四邊城門,而後下了戰馬,上到城頭,與城頭上的守軍一起協力守城。

呂勉經歷過上次的圍城大戰,經驗豐富,他第一時間動員城中百姓,先將離著四邊城門近的居民給疏散,隨後組織百姓們製作簡易的擔架,隨時準備救助受傷的軍士。

定北城的百姓們被圍了四年,對戰爭已經熟悉無比,透過城外傳來的動靜,他們便判斷出,黑沙軍的攻勢空前猛烈。

人們都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於是,一些身強力壯的百姓,自發地去到了四座城門處,主動要求登上城頭,幫助軍士們一起守城。

不過,呂勉婉拒了他們的請求。

這些百姓儘管身強力壯,且一腔熱血,但是,沒有經過訓練便貿然登城戰鬥,只會白白送了性命。

沒有讓他們登城作戰,呂勉卻是給了他們另外一個任務,那便是,去城中收集大石頭,堆到城下備用。

等到黑沙兵用雲梯和軟梯攀爬城牆的時候,從天而降的大石塊便是極佳的防禦和殺傷手段。

蕭北夢迴到城中之後,便直接回了邊家,沒有參與守城。有鬱行令、楚嶽和李憶廣在,還有呂勉的配合,他很放心。同時,在數百萬人的大戰之中,個人的武力改變不了戰局。

他急急趕回邊家,是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久之前,他在黑沙軍的中軍大營當中見到了賽璐璐。賽璐璐告訴了他一個極其震撼的訊息:赫連魁離開了黑沙城,正向著漠北而來,在他的身邊,跟著宇文皇室的皇帝、皇子還有諸多大臣以及家眷、三百萬大軍以及現今黑沙帝國之中所能徵集到了所有糧草。

定北城之下如今集結著黑沙帝國四百多萬的軍隊,赫連魁又帶著三百萬大軍過來,合計七百多萬人,數量差不多已經是黑沙帝國軍隊的九成。

赫連魁要集結三百萬大軍,便得將黑沙帝國各城的城防軍都給調動過來。

要知道,黑沙帝國之中還有一個正在快速壯大的白駝殿,赫連魁將各城的城防軍給調走,等於是給白駝殿開啟了大門。

他如此做法,明顯是要放棄黑漠,誓要一舉拿下佔領天順。

七百萬大軍,並且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定北城即便是銅牆鐵壁,也絕對守住。

其實,在赫連魁對黑沙帝國的圖騰——悟道神樹下手的時候,蕭北夢就想到,赫連魁終究有一天會親臨漠北,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早,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在得知赫連魁要來漠北之後,在蕭北夢的心裡,現在圍城的呼延連天和佟萬鵬已經退到次要地位了,赫連魁才是真正的,最大的敵人。

在懸天崖崖頂修成無垢聖體,還成了法象境劍修,蕭北夢的實力突飛猛進,後來擊敗半步陸地神仙境的許清淺,更是沒有費去多少周折地斬殺了趙太一,這讓許多人認為,蕭北夢就是當今的天下第一。

不過,蕭北夢卻是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的確已經可以傲立修士之巔,但卻絕對不敢說天下第一,至少,有一個人他便不敢言勝,那便是赫連魁。

當初黑沙帝國,蕭北夢就險些死在了赫連魁的手中。

如今,赫連魁奪舍了獨孤樓,還煉化了悟道神樹的部分神性力量,很可能已經成就了陸地神仙。即便還不是陸地神仙,估摸也相差不遠。

此際再對上赫連魁,蕭北夢不敢言勝。

同時,他也非常理解呼延連天為何要召集調集後方的五十萬新兵過來、準備強攻定北城,因為赫連魁已經在路上,他的時間不多了。

呼延連天身為黑沙軍統帥,四年的時間裡,黑沙軍死傷無數,黑沙帝國銀錢耗費無數,卻是始終沒能拿下定北城,這已經是失職。

赫連魁親征,這便意味著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以蕭北夢對赫連魁的瞭解,若是等他來到漠北,呼延連天還不能將定北城拿下,呼延連天以及呼延家很可能就要在黑沙帝國除名,當然,還得加上一個佟萬鵬和佟家。

這兩大家族如今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故而,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定北城,這是呼延連天和佟萬鵬最後的機會。

只不過,若是呼延連天在搖擺不定的鎮北軍鎮守定北城的時候做出這個動作,會有很大的機率拿下定北城。但如今,五部聯軍進了定北城,他已經沒了機會。

呼延連天將身邊的親衛都派了出去,去到定北城的四面督軍。一旦發現怯戰後退的黑沙軍將士,立馬就地格殺。

黑沙軍將定北城圍成了一個鐵桶一般,投石車、攻城駑、衝車,等等大型的攻城器械,火力全開,對著定北城一陣狂轟濫炸。

不一刻,定北城內離著城門較近的房屋便成片成片地垮塌,被投石車扔進城中的火球在各處爆開,引得城中四處起火。

好在,城中的百姓早已被呂勉疏散,而且,他們經歷了四年大戰,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大大增加,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慌亂。

同時,定北城乃是天順第一雄城,城牆的比斷河關要高很多厚實很多,又被邊家父子經營了數十年,可以說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這也是為何,定北城能靠著六十萬不到的兵力,在黑沙軍數百萬人的攻打下,堅持了四年多。

如今,黑沙軍接連被五部聯軍挫敗,今夜又被燒了糧倉,士氣正低落的時候,呼延連天再如何孤注一擲,其結果也註定叩不開定北城的城門。

投石車、衝車和攻城弩這些重型的攻城器械一頓狂轟亂炸之後,黑沙軍的軍士們便頂著盾牌、頂著漫天的箭雨向著定北城的城門衝鋒而去,有人倒下,便立馬有人跟上,悍不畏死。

待到近到城下後,衝車開始撞擊城門,軟梯和雲梯隨後搭上了定北城的城頭,黑沙軍軍士如同螞蟻一般地向著定北城城頭攀爬。

城頭之上,箭矢、石頭、燒開了的沸油不斷地傾瀉而下,夜叉檑、狼牙拍等大殺器接連祭出,…………

一時間,定北城的城頭和城下全然成了修羅場,喊殺聲、喝罵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血雨紛飛,每時每刻都有鮮活的生命倒下,濃濃的血腥味飄出十數里,…………

大戰從子末時分開始,從天黑打到天亮,再從天亮打到天黑。

定北城外的屍體已經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定北城城頭之上,也不斷有屍體被抬下去,許多的城垛被直接轟掉或者轟裂,城牆上也到處都是裂痕。

但是,戰鬥仍舊在持續著,呼延連天的督戰隊仍舊舉著戰刀在催促,催促黑沙軍軍士繼續進攻。

“連天,停下吧,機會已經錯過,用人命是填不回來的。”

佟萬鵬站在呼延連天的身邊,看到城牆之下密密麻麻的屍體,他長嘆出聲。

“佟叔,若是拿不下定北城,赫連魁肯定會對我們,對呼延家和佟家出手。”呼延連天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極是不甘地看著定北城的城頭。

“定北城內士氣高昂,南寒赤焰軍又時不時地進行騷擾,短時間內,我們已經拿不下定北城。

而且,我方軍士已經沒有了戰意,你再繼續逼迫他們向前、送命,很可能會引起譁變。同時,大糧倉被燒,我們的糧草已經堅持不了多久,現在停止攻城,我們還能從容退兵。等到所有糧草耗盡,我們將會是一場潰敗。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佟家和呼延家便是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

佟萬鵬轉頭看向了漠北的方向,低聲道:“赫連魁的目標是拿下天順,他即便要對我們兩家下手,也不會是現在,我們兩家對他而言,還有價值。只要他現在不動我們,我們就還有補救的機會。”

呼延連天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佟叔,就這麼將你我兩家的命運交到赫連魁的手中麼?”呼延連天眼神複雜地看著佟萬鵬。

佟萬鵬聽出了呼延連天的意思,他的神情一肅,語氣帶著警告意味地說道:“連天,我勸你熄滅了這個念頭,你不在黑駝殿之中,不知道赫連魁的可怕,趕緊打消了你心中的念頭。你聽我的,現在退兵,保全住大軍的實力,我們兩家還有延續的機會。”

呼延連天臉上的表情連連變化,眼神明顯有些猶豫。

“不要再猶豫了,拿下定北城無望,你再耽擱下去,形勢將會對我們越來越不利。”佟萬鵬出聲催促,語氣明顯嚴肅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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