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夢聞言,臉上露出了喜色,道:“前輩放心,杜子騰也好,姬氏也罷,他們想殺我不假,但卻又絕對不敢現在與南寒和學宮撕破臉,動用軍隊來殺我的懦夫行徑,還是不敢做的。”
“你小子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即便天下前三的人不會來殺你,但若是一次來上七八個上三境的高手,我連自己的老命都保不住,更別說護住你了。”
“前輩,您這話也太誇張了些,現今天下,上三境的高手那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哪裡能一抓一大把。姬氏就算能一次性派出如此多的高手,他們也不敢。如此多的高手出動,與調動軍隊幾乎沒有區別,都等於是打了明牌。”
“反正,你小子可別覺得我在身邊,就能高枕無憂,廟堂上的水深不可測,江湖上的水也足夠淹死你。”
“前輩,您就放心吧,金好銀好,不如自己的小命好。”蕭北夢嘿嘿一笑。
江破虜起得身來,道:“不跟你小子瞎掰扯了,我要回去睡覺,睡飽了明日好趕路。”
說完,江破虜打了個哈欠,緩步走出了房間。
蕭北夢長出一口氣,得到了江破虜的保證,他心頭大定。
翌日早晨,一輛老舊馬車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之中,緩緩駛出了旅店,駛出了青葉城。
趕車的不是江破虜,而是蕭北夢。
天氣變化,江破虜身上的舊傷隱隱有發作的跡象,蕭北夢便主動接過了馬鞭,讓江破虜坐進了馬車。
從太安城到學宮的路上,蕭北夢已經練出了不算太好但也不壞的趕車手藝,甩起馬鞭來啪啪作響,架子十足。
再加上穿著旅店掌櫃送的蓑衣和斗笠,如假包換的馬車伕。
馬車出了青葉城的門洞,遠出五六里之外,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
有兩人登上了青葉城的城門樓,正是鄭必易和蔡河。
“蕭北夢可算是走了,咱倆也終於能鬆口氣。”鄭必易看著馬車消失在連綿的細雨中,喃喃出聲。
蔡河沉默了片刻,道:“鄭大人,我家晶兒乃是四品元修,青葉城轄區的匪寇當中,可沒有人能將晶兒傷成這副模樣,也沒有人能有這個膽子。我懷疑,打傷晶兒的就是蕭北夢。”
鄭必易神情不變,淡淡地說道:“老蔡啊,我勸你趕緊收起這個念頭,蕭北夢莫說是打傷蔡晶,即便是殺了蔡晶,你我又能如何?
蕭北夢的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摻和的,我現在只希望著,他離著我們青葉城,越遠越好。”
蔡河把拳頭捏得嘎吱作響,但最後仍舊只得長嘆一口氣,捏著鼻子,認了命。
因為是下著雨,本來就不快的馬車,走得更慢了。
蕭北夢揮動鞭子,要驅使灰不溜秋的老馬走得稍稍快一些,卻是被江破虜給制止。
說什麼又不急著趕路,慢一點無所謂,又說老馬跟了他二十多年,蕭北夢抽它鞭子就等於抽在了他的心上。
於是,馬車走得更慢了。
從早晨走到黃昏,才算是出了青葉城的地界,來到了走馬鎮。
對於走馬鎮,蕭北夢是熟悉的。當初在斬殺田雲鶴的時候,他為了引誘田雲鶴出來,讓周家把香料運到走馬鎮上。
只不過,香料最終在臨近走馬鎮的時候,被原路拉回了青葉城。
走馬鎮不大,鎮上總共也不到百戶人家,是來往行商路人的一個臨時落腳點。
鎮上設有旅店,但卻不多,只有五家,而且大多簡陋。
若不是因為下著小雨,蕭北夢估摸會直接穿過走馬鎮,露宿在馬車裡,因為鎮上的住宿條件並不比睡馬車強多少。
尋了一間相對較好的旅店,蕭北夢和江破虜住了進去。
旅店不大,總共只有十間客房,由一位鬍鬚花白的瘸腿掌櫃,和一個身材矮小的夥計操持著。
十間客房當中,有三間被老掌櫃稱之為上房,也就是桌椅板凳比其他房間稍稍新一些。
三間上房,有一間已經有客人入住,剩下的兩間,正好蕭北夢和江破虜,一人一間。
矮小夥計將蕭北夢和江破虜領進客房的時候,那位提早住在上房裡頭的客人探出頭來,很是殷勤地向蕭北夢和江破虜打招呼,笑呵呵地說道:“兩位應該也是被這連綿的陰雨給趕進走馬鎮的吧?哎,我這趟拉了一車乾貨,最見不得雨。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住進這間破旅館。”
他也不避諱站在一邊的矮小夥計,接著說道:“就這破房間,一股黴味,窗戶紙還有破洞,也能叫上房,一晚上居然還要收半兩銀子,純粹就是黑店。若不是下著陰雨,誰會住進來。”
蕭北夢抬眼看向了自來熟的客人,只見他面板微微有些發黑,身材矮胖粗壯,滿臉堆笑,看其裝扮,應該是行腳商人。
“是呢,這雨下個沒完沒了,路上溼滑,不好趕路,我們就投到這家店裡來了。”江破虜直接進到了房間,蕭北夢向著商人微笑點頭。
“相逢是緣,我叫向井,兄臺怎麼稱呼?”向井見到蕭北夢肯搭理自己,更加熱絡起來。
“我姓蕭。”蕭北夢輕聲回應。
“原來是蕭兄,久仰了。”
向井朝著蕭北夢拱了拱手,道:“蕭兄,根據我多年行商的經驗,這場雨短時間內不會停,我們還得在這家黑店裡頭住上幾天呢。”
蕭北夢仍舊笑著,道:“向兄,你現在還住在店裡頭呢,這麼說人家,怕是不太妥當哩。”
向井輕哼一聲,道:“有什麼不妥當的,我先前來過走馬鎮,也是住的這家店,當時一個晚上,也就十文銀子。可現在,因為外面下著雨,掌櫃直接開口要價半兩銀子,還不心黑麼?要不是這鎮上實在沒有別的好去處,我才不會住進來呢。”
“人家一年到頭估摸也接待不了幾個客人,也不指望著我們能當回頭客,自然是能賺一點是一點。”蕭北夢解去了身上的蓑衣,將它掛在了門口的木樁上。
“蕭兄闊達看得開,倒是顯得我有些不大度了。”向井撓了撓腦袋。
“哪裡,哪裡。”
蕭北夢呵呵一笑,道:“向兄,我剛才從雨裡進來,身上已經溼透,就先去換衣裳,失禮了。”
說完,蕭北夢朝著向井拱了拱手,抬腳進到了房間。
向井明顯是個話癆,有些意猶未盡,在蕭北夢進入房間後,喊道:“蕭兄,你我一見如故,晚間的時候,我請你喝酒,上好的瓊花露!”
“好說。”
蕭北夢已經關上了門,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向井這才止住了話頭,一邊詛罵著鬼天氣,一邊下樓去了。
蕭北夢換了乾衣裳,去到了江破虜的房間。
“前輩,你的傷勢不要緊吧?”蕭北夢關切地問道。
江破虜添了件衣裳,道:“不礙事,老毛病了,一逢變天就要鬧騰。”
“前輩,我總感覺這個向井有幾分古怪呢,但怪在哪裡,我又說不上來。”蕭北夢臉上帶著疑惑之色。
江破虜眼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繼而滿不在乎地說道:“有什麼古怪的,不就是一個普通的行腳商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