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聽就自己去聽吧,我還是待在這十兩銀子一晚的屋子裡頭舒服。”江破虜把話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蕭北夢也不再勸,徑直離開了荷字房,出開了八方悅客旅店,晃悠悠地去到了甘淄城的街頭。
他走得很慢,東瞅瞅西看看,像是在閒逛。
而在他的身周,最少有二十雙眼睛在盯著,與此同時,絡繹不絕地有人奔波在州牧府和蕭北夢之間,將蕭北夢的最新動向及時向杜子騰彙報。
蕭北夢自然知道身周這些眼睛的存在,但是,他卻裝作不知,仍舊自顧自地閒逛著,最後進到了一家酒樓,名叫望香酒樓。
望香酒樓在天順也算小有名氣,已經有了近二十家大小不一的分店。
甘淄城的望香酒樓開立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四年多的時間,但卻已經是甘淄城排進前十的酒樓。
望香酒樓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對到酒樓裡說書賣唱的人,很是優待。
其他酒樓,對入店說書賣唱的人,都是三七分成,說書人拿三成,酒樓拿七成。
而望香酒樓則是和說書人五五分賬,還管一頓飯。
因此,望香酒樓在說書和賣唱人那裡,相當有口碑。尤其是那些四處討生活的說書人,但凡去到有望香酒樓的城鎮,必定首選望香酒樓。
這不,不久之前,有一位在天順頗有名氣的說書人來到了甘淄城,拒絕了多家酒樓的邀請,其中有的酒樓開出的條件甚至比望香酒樓要優厚得多。
望香酒樓的口碑已經立了起來,可不是開出幾個誘人條件就能夠撬動的。
這名說書人直接入駐望香酒樓,要在望香酒樓裡說書一月,要把肚子裡的奇聞軼事同甘淄城分享。
說書的第一天,就引得酒樓裡的客人喝彩連連,捨不得離席。
第二天,還沒到說書的時間,望香酒樓就已經客滿,一些平日裡拿腔拿調的酒客沒有搶到位置,都不惜屈尊紆貴,在酒樓裡坐起了小板凳,只為了接著聽昨日沒講完的故事。
……
今天是說書人來到甘淄城的第十日,湊巧的是,十天前,蕭北夢離開了學宮,開始巡遊。
蕭北夢來到望香酒樓,正是人多的時候,連一樓的窗邊,都有客人在趴著。
酒樓裡客人實在太多,連走道都有些困難,幾位夥計在一樓大廳內忙得焦頭爛額,多數的時候都在勸離那些擋住大家走路的客人。
說書先生坐在一樓大廳最內側的矮木臺上,因為人實在太多,離得遠了,根本就看不到人。
若是站起來看,就擋住了別人,立馬就會惹來一陣呵斥。
聽書,可不光只是帶著一雙耳朵去聽,還得去看說書人的表情,看他的動作和神態。不然,何以聲情並茂,引人入勝。
蕭北夢大步走進望香酒樓,立馬就有一位夥計迎了上來。
“公子,實在不好意思,裡邊已經客滿,您要吃飯,還請移駕到別的酒樓去。若是要聽書,得等到明日了,而且,明日還得趕早來,不然,還是搶不到位置。”肩上搭著白毛巾的夥計滿臉歉意地向蕭北夢哈著腰。
蕭北夢掃了一眼一樓大廳,人滿為患,連小板凳都沒地方放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二樓,那裡全是獨立的包間。
“一樓沒了位置,二樓應該還有吧?”蕭北夢輕聲問道。
夥計又是一哈腰,連連賠罪,道:“公子,二樓的包間老早就被人預定了,有的客人甚至直接包了月。”
蕭北夢哦了一聲,而後乾脆利落地轉身,直接出瞭望香酒樓。
不過,他並未走遠,而是快步走向了酒樓對面一個煎餅攤,來到了一位正大口嚼著煎餅的瘦臉漢子面前。
“去,給我到望香酒樓裡騰一個包間出來。”蕭北夢在瘦臉漢子的對面坐了下來,並讓攤販趕快煎一張餅過來。
瘦臉漢子的神情明顯慌亂起來,繼而強作鎮定地說道:“兄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蕭北夢輕哼一聲,道:“身份都寫在臉上了,還在這裡裝蒜。你現在耽誤的時間,可不是我的,而是你們州牧的。”
瘦臉漢子當即變了臉色,眼神連連變化,顯然是在做思想掙扎。
正在這個時候,攤販將燙手的煎餅送到了蕭北夢的面前。
蕭北夢道了聲謝,將煎餅吹了吹,輕輕地咬了一口,道:“不錯,賣相雖然差了一些,味道卻是很不錯的。”
瘦臉漢子嚥了咽口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吃完這個煎餅,你若是還沒有給我在望香酒樓裡騰出包間來,我可就要改變主意,不去州牧府了。”蕭北夢抬眼看向了瘦臉漢子,嘴角高高翹起。
瘦臉漢子再也坐不住了,當即騰的起身,就要奔向望香酒樓。
“等等,先把買煎餅的銀子付了,你的再加上我的。”蕭北夢再次出聲,一邊說話,一邊大大地咬了一口煎餅。
瘦臉漢子慌忙從懷裡取出一粒碎銀,扔給了煎餅攤販,而後拔腿衝進瞭望香酒樓。
還是那位方才擋住蕭北夢的夥計快步迎了上來,將瘦臉漢子給攔下。
瘦臉漢子此際心急如焚,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將攔住去路的夥計給扒拉到了一邊。
夥計一個措手不及,險些撞到了大廳的立柱上。
瘦臉漢子如此野蠻的行徑,不單激怒瞭望香酒樓裡的其他夥計,也妨礙了那些正津津有味地聽著說書的客人。
於是,立馬有三位夥計從別處跑了過來,俱是眼神不善地盯著瘦臉漢子,更有一些脾氣火爆的客人直接開口喝罵,要瘦臉漢子趕緊離開酒樓,別妨礙他們聽書。
瘦臉漢子也不說話,直接從懷裡掏出了一塊三角形的黑色令牌,令牌的正中央,鏤刻著一個醒目的杜字。
杜字令,瘦臉漢子赫然是州牧杜子騰的親衛。
夥計和客人們看到這塊令牌,齊齊一震,繼而臉上俱是露出了恐慌之色。
方才那些嗓門奇大,出聲讓瘦臉漢子滾出酒樓的客人,連忙一縮腦袋,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幾位擋住瘦臉漢子的酒樓夥計更是一個個臉色蒼白,連忙避讓到一邊,不敢再阻攔。
望香酒樓的一樓之中,原本還有幾分嘈雜,隨著瘦臉漢子亮出杜字令,嘈雜聲立馬隱去,只剩下了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若是在平時,瘦臉漢子定然會在原地停留一會,享受眾人敬畏的注目禮。
但此際,他卻是沒有半分的心情,直接咚咚咚地上到二樓去了。
不一刻,瘦臉漢子從二樓下來,身後跟著一位富商打扮的矮胖中年人。
矮胖中年人的臉上,一個深紅色的巴掌印,極是醒目。
有圖為證,一樓中的所有人幾乎不用怎麼腦補,就能知道方才在二樓大概發生了什麼。
眾人俱是向矮胖富商投去了憐憫的眼神,幾乎所有甘淄城人都知道,被手持杜字令的人帶走,不死也得脫層皮。
不過,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矮胖商人跟著瘦臉漢子出了酒樓後,瘦臉漢子壓根不再管他,而是火急火燎地奔向了酒樓對面的煎餅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