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房上摔落在地,屍首分離……
那人驚悚看向趙無眠腰間長劍……居然連暗樁都殺了,何時出的劍?
趙無眠有話要問,於是留此人一命。
“申屠不罪何在?”
那人牙關打顫,“教,教主正為拜火祭做準備,禱告火神,保東征戰事大捷……”
“那就是在拜火城。”
拜火城,西域第一大都,也是聖教總舵之地。
趙無眠瞭然頷首,又輕聲問:“孟婆何在?”
“不,不知……”
趙無眠沒再多問,牽馬與兩女越過此人,朝鎮內深處走去。
黃沙驛依舊死寂,街邊兩側,不知多少人驚悚望著趙無眠一行三人。
這死寂直到趙無眠遠去後,才緩緩有人聲輕輕響起。
“好一條過山猛虎,對聖教動刀的外鄉人,每天都有,但能這麼幹脆利落殺十幾個,還真沒見過。”
那聖教教眾眼看趙無眠退去,竟不殺他,不免鬆了口氣,可緊隨其後又將心提起。
有無數人提刀猝然撲向他,不出幾招,那人便被亂刀砍死,摸屍奪寶。
不是因為同西域聖教有仇,而是想借此機會,從聖教教眾手上撈上一票。
聖教雖是西域龍頭,可鬣狗若見機會,定也毫不猶豫啃上幾片龍肉。
這就是西域。
“你為何不同那教徒演一場戲,如此也方便你我在聖教行事?”
街頭,洛朝煙回眸望了眼鎮口方向,後轉眼看來,好奇發問。
“申屠不罪,也配讓我喬裝教眾?”趙無眠冷哼一聲,平靜道:
“殺他何須如此麻煩。”
“哦?”季紫淮饒有興趣問:“哪怕你能借著聖教教眾的身份,與孟婆玩鬧一番,也無所謂?”
趙無眠沉默。
師徒倆兒當即笑聲清脆……什麼申屠不罪配不配的,趙無眠起殺心,還是因為那人嘴賤,暗戳戳說什麼要將她們送進青樓。
若他不說那話,趙無眠說不定還真會陪孟婆玩玩角色扮演,遊戲人間。
如今卻痛下殺手……師徒倆兒當即笑嘻嘻。
什麼西域胡女,在相公心中,還不是比不得她們一根?
嘻嘻。
趙無眠回眸看了眼鎮口,察覺到那聖教教眾被亂刀砍死,雖早有預料,可還是不免微微搖頭。
這西域也太亂了,毫無尊卑禮法,乃最為純粹的弱肉強食。
不講道理,只講武功,亂成這樣,難怪偵緝司少有細作。
實力弱者,一來西域便被敲骨吸髓,橫死街頭,實力強者……基本在中原便已赫赫有名。
如趙無眠在偵緝司的左膀右臂,燕九,姬劍鳴。
實力足夠在西域生存,可武功一出,露了招數,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真想派細作,只能尋一在江湖名聲不顯的宗師,協助他犯幾樁大罪,包裝成中原大惡人,藏進西域。
好端端的一位武林宗師,竟要受此等委屈,要知細作這活,基本便是五年之後又五年……宗師實力,已是江湖一流,真沒幾個人情願幹這髒活累活。
反正趙無眠是不願意。
一個處理不好,細作可就要真要成西域惡徒,徹底放飛自我,只為活個瀟灑。
好在這種人雖然少,但總歸還是有的……哪怕在一般人眼中很傻。
可偏偏世上不缺傻子。
酒鋪門前,有人朝趙無眠笑道:“閣下好大的殺氣,這地方太熱,殺心太重,反而對身體不好,不如喝杯水酒,涼快涼快。”
趙無眠側眼看去,一紅衣老嫗正坐在酒鋪的櫃檯前,乾枯手掌捏著摺扇,朝他招手。
酒鋪門前,掛著一盞紅燈籠。
趙無眠打量酒鋪幾眼,後將馬栓在屋外,走進鋪子,坐下。
“那好,嚐嚐西域的酒,也不算白來。”
“西域的葡萄酒,要配夜光杯,鋪子本小利微,沒那東西。”
“那你這裡有什麼?”
“應有盡有。”
季紫淮與洛朝煙也在桌前坐下,好奇打量四周,這酒鋪陳設,倒是十足十的中原風格。
聞言,洛朝煙不免一笑,“應有盡有,卻沒夜光杯……那你這應有盡有,指的是什麼?”
“自是客官想喝的酒。”
趙無眠側眼看去,覺得有趣,“說來聽聽。”
“看面相,客官是江南人,自然如此,自該喝江南酒……聽瀾。”老嫗遙遙拋來一壺酒,
“年關時,有位滿眼寂寞的小娘子,來老太婆這酒鋪,點名道姓,要喝侯爺的酒。”
趙無眠抬手接過,眉梢輕佻,眼看自己身份被點出,那此人定然便是偵緝司留在西域的暗樁之一。
但與趙無眠知道的那個,不是同一人,看這年紀……恐怕是太祖高皇帝時期,便來了西域。
一甲子過去,偵緝司都未必存有她檔案。
趙無眠翻出酒杯,咕嚕嚕倒酒,口中則問:“那小娘子是……”
“不出所料,正是聖教孟婆。”
趙無眠啞口無言……早知便將孟婆一塊帶去京師過個年好了,熱熱鬧鬧的,也省的她竟寂寞到深更半夜來酒鋪消遣。
他輕聲問:“近些日子,可還有孟婆的訊息?”
季紫淮與洛朝煙同時輕哼一聲,把玩酒杯。
“孟婆身為武魁,行蹤豈是常人可知,不過……”老嫗語鋒一轉,又道:
“她往西涼送了有關溫無爭的情報,如今玉門關破,這訊息才輾轉來了老婆子這裡,如今自在侯爺掌中。”
趙無眠抬起酒壺,卻瞧底部寫了一行小字。
他啞然失笑,在桌上擺了一錠銀子,起身拱手。
“不出一月,西域之事便可了結……事後掌櫃的可想回中原生活?”
“老婆子一把年紀,又能活幾年?西域挺好,亂雖亂,卻又自有一番生存規則。”
老嫗坐在櫃檯前,伏案算賬。
既然老嫗不願,趙無眠自然沒有強迫的道理。
微微拱手,再行一禮,以表敬意後,提著酒壺,翻身上馬。
“這麼急著走?”洛朝煙坐至趙無眠身前,語氣稍顯不滿……覺得自己相公疑似有些過於想念那小胡女。
趙無眠輕夾馬腹,馬蹄在黃土地上揚起細微塵土。
“既知溫無爭的下落,何須猶豫?”
“不休整一二?”季紫淮問。
“殺他,還不需要我養精蓄銳……”
幾句話落,三人很快地離開黃沙驛,迎著赤紅落日奔行,消失在蒼茫黃沙間,。
他們忽然來了黃沙驛,大鬧一場,徒留滿鎮混亂,又忽然走……
黃沙驛,黃沙驛。
本就只是黃沙驛站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