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開跑,那三匹不足兩個呼吸的時間就被白娘子甩開一大截距離,導致趙無眠不得不放緩馬速,愣是多拖延了一個時辰才回去。趙無眠輕撫白娘子的脖頸,心底暗道這世道果真不能用前世經驗看待。
別說人,單是馬與馬之間的差距怕是不小,一般而言,千里馬只是虛稱,怎麼可能真的日行千里,但白娘子目前表現出的能力,真要沿著官道撒丫子跑,恐怕三天就能從河曲橫跨數千裡跑去京師。
這都能算異獸了……
不過白娘子也不可能不吃草料不休息,料想沒那麼快,而且前路可不是毫無阻礙,不說有沒有攔截,單是路況,遍地是山,山路蜿蜒險峻,除非走官道,否則馬兒根本跑不快。
但現在趙無眠怎麼可能正大光明走官道,那不是找死?琢磨間,已經到了江畔村。
村口一堆堆小土包上已經蓋上了厚厚的積雪,與人聲鼎沸的河曲鎮不同,江畔村只有一片死寂。
當然死寂,大部分村民都在土裡埋著……趙無眠與他們素未謀面,卻已經為他們做了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
趙無眠在村口下馬,手按刀柄,牽馬進村,白娘子噴了個鼻息,輕踏蹄子,迫不及待想見到自己的小主人。
走了幾步,沒有瞧見綁在屋外的兩匹黑馬,趙無眠心底微凜,卻是敏銳地聽到旁邊小屋傳來動靜。
咔嚓。
趙無眠指尖將長刀彈出三寸,卻是洛朝煙推開窗戶,露出小腦袋,即便還不是一國之君,此刻也是一國公主的她露出明亮輕快的笑意,口中清亮,“這麼快就回來了?有沒有受傷?你換了身打扮,我與青綺一時之間還沒有認出是你,還好你牽著白娘子。”
白娘子好似聽懂了又噴了個鼻息,眼裡有點小驕傲。
“我們把馬藏起來了,”蘇青綺推門走出,卻是瓊鼻微動,“你身上有血腥味……”
趙無眠摘下斗笠,走進屋子,“等我喝口水再說。”
兩女一時之間沒有回答,而是多看了幾眼他的臉龐。
趙無眠換了身行頭,自然也仔細洗了把臉,如此才把臉上那些凝固的血汙泥土盡數洗去,讓兩女此刻才能看清他的面容,估摸二十歲上下,薄唇挺鼻,宛若從畫中走出的美男子。
雖然很好看,但兩女也不是看重外貌的人,很快移開視線,生火的生火,餵馬的餵馬,活像趙無眠的兩個小丫鬟,誰能想到她們一個是未來之君,一個是江南蘇家大小姐。
趙無眠還拿出兩隻燒雞,“日後的苦日子多的是,此刻能享受一會兒是一會兒。”
說罷,趙無眠才簡短概括了一下河曲礦場的事,只是沒提小尼姑和秦風寨的事……畢竟他也摸不準那尼姑會不會去秦風寨幫他剿匪。
洛朝煙沒怪他自作主張去行俠仗義,只是琢磨少許才笑道:“安然回來就好,說來慚愧,這種事關百姓的民生大事本該由我來操心……讓公子費心了。”
蘇青綺倒是杏眼瞪圓了幾分,直勾勾盯著趙無眠的側臉看。
他居然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江畔村的慘狀是她第一個發現的,她是真心想剿了秦風寨,也真心想去河曲礦場救回村民,只是此刻當以洛朝煙的安危為重,才如此剋制自己,時時警告自己該以大局為重。
這段時間她內心可謂一直天人交戰,此前她之所以想去河曲,不就是想去礦場?此前猶猶豫豫不敢說出口的話,不就是希望趙無眠能代替她去礦場一趟?她並沒有說,但趙無眠已經替她做了。
趙無眠可不知蘇青綺在想什麼,他一連喝了好幾碗水,又吃了大半隻燒雞,才取出一個破布抱著的鐵劍隨手扔給蘇青綺,道:“鐵匠鋪買的,你先湊合用吧。”
蘇青綺抱著鐵劍,眨眨眼睛,小聲道:“多謝。”
洛朝煙則看向掛在白娘子身側的雪白長槍,“那杆槍……是碧波吧?宮中有所記載,當年靖難之役出現過的名槍,殺敵無數……”
“被晉王繳了,後來又賜給六爺了吧……你還看這些?”趙無眠抱著長刀坐在牆邊,偏頭看來。
“我喜歡讀書,小時候經常翻閱宮中典籍。”
“是嗎……”趙無眠拿起斗笠蓋住面龐,毫不客氣道:“累了,我睡會兒,等出發時叫我。”
自昨夜醒來直到此刻晌午,趙無眠都不曾休息過……這還不到十二個時辰,他便已經能夠做到殺伐果斷。
興許他便是天生的江湖人。
只是此刻閉上雙目,他還是能想到自己的父母,前世的朋友,手機電腦……媽的我剛配的4080s啊,還沒玩上黑嗎嘍呢……
但孤身一人身處異世,趙無眠只能壓抑住心中的諸多念頭……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心底有什麼愁怨都顯露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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