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眠覺得可愛,不免一笑,慕璃兒就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趙無眠默默收斂笑意,還沒開口,洛湘竹又轉過身,看向慕璃兒。
你別說他。
用眼神給慕璃兒這意思後,洛湘竹又似是生悶氣,自顧轉過身。
洛湘竹的確生氣,但氣的不是慕璃兒與趙無眠有一腿,而是他們居然一直瞞著她。
但氣了一會兒,她便感到累。
和慕璃兒不同,她的體質,實在是差了不少,此刻她渾身都是酸的。
因此趙無眠與慕璃兒只看她背過身後,沒過多久,呼吸均勻而平穩。
趙無眠輕輕叫了她一聲,竟也沒有回應。
兩人對視一眼。
“氣得睡著了?”
“是被你弄得……”
兩人嗓音放低,不願打擾。
“讓她睡吧,雪梟還沒回來,咱們也不知那尼姑在何地,在鎮子裡多待兒一會兒也無妨,我去下面端些早飯。”
“恩。”
趙無眠起身端了些豆漿包子,把蕭冷月也叫來一塊吃。
洛湘竹平日最嘴饞了,但這飯香居然都沒讓醒來……她的確是太累了。
蕭冷月吃過早飯,也沒急著趕路,只是取了趙無眠的牌子,外出尋偵緝司的捕快,讓其給朝廷送封信。
告知紫衣,凝冰淚已經到手,待她將遠暮身體調養好後,便可過來配藥。
趙無眠本想自己去,但蕭冷月執意代勞,只得由著她。
以蕭冷月的武功,想出事,委實有點難。
便是遇上打不過的,也能全身而退。
趙無眠也便靠在榻上,摟著慕璃兒,兩人說著悄悄話。
“誒,等你和湘竹成親後,是想要個男娃娃還是女娃娃?”
慕璃兒居然已經開始幻想起未來的日子,語氣好似小女孩般,純真,美好,帶著對未來生活的希冀。
“我暫時沒打算要孩子,總覺得一生了孩子,我就是大人了。”
“你也不像小孩啊,這麼大……”
沒有外人,慕璃兒也便放開了不少,小手輕輕套著把玩。
“不是身體,是心態……沒做好當爹的準備。”
“這怎麼行?不提湘竹,就說天子,焉能沒有龍子?”
“我對皇位啊,權力啊,其實沒什麼興趣……我現在也算有點理解季應時,燭九天他們,武功到了我這個地步,想的只有更進一步,若真能羽化飛昇,把你們都帶上,還管他俗世皇位作甚?”
“你不是皇帝,當然無債一身輕……就你這樣,為師怎麼放心把劍宗交到你手上?”
趙無眠眨眨眼睛,“劍宗宗主是誰,師父說了算?”
“不算啊,但你若殺了無相皇,替前代宗主報仇,了卻劍宗與無相皇幾十年的仇怨,到了那時,你想當宗主,師兄定然退位讓賢,回老家釣他的魚。”
“我當初其實也就是玩笑之語,真讓我當宗主,我才懶得管門下弟子。”
“那你不當了?”
趙無眠想了想,“還是當吧。”
“為何?”
“等我當了宗主,當即將門規加上一條,‘本門師徒若情投意合,自可成親,無需在乎世俗眼光’。”
慕璃兒愣住了,抬眼望著趙無眠,後痴痴一笑。
“你若當真如此做,那你這小心思,可謂人盡皆知。”
“知道又如何,誰敢有異議?我還要加第二條門規哩。”
“恩?”
“讓此間劍劍主當本宗主的暖床丫鬟,我去哪兒她去哪兒。”
“不當暖床丫鬟,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兩人漫無邊際說著話,想到什麼說什麼。
這種無聊又無趣,想說什麼說什麼的聊天,是所有情人待在一起時都會做的無趣小事。
聽著兩人交談,洛湘竹很快睜開眼簾,卻沒轉身,靜靜聽了一會兒後,她才扭過身子,好奇看著趙無眠。
那你想不想當燕王呀?等爹爹把王位傳給我,我再傳給你。
趙無眠不想當燕王,只想當燕王贅婿。
洛湘竹什麼。
趙無眠回答,他想吃湘竹郡主一輩子的軟飯。
於是慕璃兒與洛湘竹都笑了起來。
聊著聊著,趙無眠便抱起洛湘竹,好似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將她又與慕璃兒迭高高。
趙無眠覺得洛湘竹太累,本來不想的,但氛圍到了,又水到渠成。
若是不這樣,總疑心缺了點什麼。
趙無眠在慕璃兒與洛湘竹臀兒探了探,笑道:“師父,師姐,真水到渠成了。”
洛湘竹還是聽不懂,但慕璃兒卻聽懂了,她‘啐’了聲,後乾脆不看趙無眠,輕撫著洛湘竹的俏臉。
“可還生氣?”
真生氣的話,洛湘竹早便躲開了。
兩女相擁,屏氣凝神,這次沒有酒精麻痺神經,她們皆感覺羞赧難耐。
趙無眠講笑話逗著師徒兩女,每當她們忍不住笑出聲時,一股輕顫都會隨之傳來。
這一次,不單單是洛湘竹,就連慕璃兒也累得睡過去了。
天色昏沉,蒼穹低垂,雪又在下,另一處平平無奇的邊陲鎮中。
一間客棧,一張方桌,一壺酒,一柄劍,一個人。
中年男子身披狐裘,黑髮夾雜幾縷白髮,一絲不苟束在腰後,露出額頭,並未束冠,面容清俊。
他坐在桌前,靜靜喝酒。
客棧內,沒有其餘客人,只有三兩凝神戒備的護衛。
沙沙——-客棧外,傳來長靴踩過積雪的輕響,一裹著羊皮襖,戴著氈帽的年輕戎人少年大踏步走進。
他的腰間掛著羊皮鼓。
羊皮鼓已經有番年月,但能看出時常擦拭的痕跡,上面一絲黑泥指印也看不到。
戎人少年的右手袖子,空蕩蕩的。
這個是斷臂的殘疾人。
但無人膽敢因此小覷他。
狐裘男子微微抬眼,看向戎人少年,後手指輕彈,桌上那壺酒在空中滑過一抹弧線,後被戎人少年穩穩接住。
“來都來了,喝杯酒吧。”
薩滿天嘆了口氣,“惜花劍死了,凝冰淚沒了,趙無眠來了,你倒還有興致喝酒……想來,你與莫驚雪會很合得來。”
“我活了幾十年,別的什麼都沒學會,只學會了一件事。”
“什麼?”
“決不能欠人情。”
薩滿天啞然失笑,“那你給我壺酒作甚?”
“我請你喝壺酒,薩滿接下來要說的事,我也不算白聽。”
“你倒是個有趣的人。”
薩滿天哈哈大笑,在桌前坐下,又道:
“不是什麼大事,無外乎提醒你,殺趙無眠,得不償失,說不得還會在他身上栽跟頭,不如尋燕王下落。”
無相皇摩挲著酒杯,雖已是近百高齡,但面容倒是相對年輕,看上去不過四十歲上下。
聞聽此言,他淡淡道:“殺燕王,只能攻克燕雲,但殺趙無眠,卻能拿下江山。”
“野心太大,不是好事。”
“不懂得貪心的男人,往往會錯過許多。”
“趙無眠在燕雲江湖眾目睽睽之下,說過要取你的首級。”
“我偏偏不信他有這個本事。”
薩滿天抿了口酒,沉默幾秒,後又起身,“我已提醒過你,若在趙無眠身上栽了跟頭……好自為之。”
薩滿天忽然來,沒說兩句話,又忽然走。
無相皇並未留他,默默看著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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