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洛茲輕聲像一根窄長的冰錐:“好問題,薩克雷先生。”
倘若您不清楚‘怎麼會這樣’,就不會急匆匆找上羅蘭。
一貫重信的騎士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現在,您又怎麼補償一個失去姐姐的女孩呢?
不僅不。
西奧多還沒有為吉爾絲·豐塞卡的‘純潔性’作證——他的沉默,使得折磨、囚禁,變成了囚禁、死亡…也許在囚禁與死亡之間,還要有個更侮辱人的、更讓人沒法接受的‘審判’。
他握著拳,轉向褐葉群編織的窗簾。
淡金色的陽光穿過孔隙,照到他因憤怒而鼓脹的青綠色血管上。
“羅蘭。”
羅蘭繞到床的另一側,蹲下來,握住吉爾絲的另一隻手,要她不再掙扎、折磨自己。
“他們能,是不是?”
“什麼?”
德洛茲看著不停喃喃‘我不認識’、‘我有其他男人’的姐姐。
“我說:他們能為所欲為,是不是。”
德洛茲並不需要羅蘭的答案。
“有力量,有信仰,就能為所欲為。”這是她親眼目睹的答案。比起玩弄人心、陰謀詭計、甚麼法律或規矩來說——儀式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為所欲為’了。
在花街,在「豐塞卡之家」,她聽過、見過不少能夠‘為所欲為’的先生。
譬如此前羅蘭護送過的那些。
但沒有一個…
放在儀式者面前,他們可都‘不夠起眼’了。
“確切說…”
“有力量就可以。”
羅蘭‘更正’了德洛茲的話,用拇指擦掉豐塞卡嘴角幹糙的白痕。他忽然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小郡,那間堆滿糞便與血水的無光房間。
在深邃荒唐的黑暗中,有個人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一些迷霧沿著佈滿房間的綠色脈絡緩緩降了下來。
“羅蘭——”
“羅蘭——羅蘭——”
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不。
不是‘羅蘭’。
他似乎聽到了更不熟悉、好像誰編造的…
那是什麼?
羅蘭側著耳朵,將它塞進更深的迷霧中。
‘銅眼之神…’
‘希望的火花…’
‘瞳中之扉…’
在那煎熬孤獨的苦難之夜,伴著鴉鳴與狼嚎,蜷縮在床上的女人喃喃念著愛人的名字,妹妹的名字,她那些傻乎乎的‘女兒’的名字——接著。
呼喚聲越來越清晰。
羅蘭終於聽清了。
‘午夜的燭火,一條光輝璀璨的道路…’
‘祂就在門口,在門外笑…’
‘不敲門。永遠不必敲門——祂聽見了你們的苦難…’
‘苦役中…’
‘我們也忍不住看向了祂。’
在西奧多和德洛茲未曾察覺的地方,迷霧像吹瓶子的玻璃工一樣鼓足了腮往羅蘭臉上撲。
朦朧中。
他見到了狼狽的吉爾絲·豐塞卡。
一些綠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