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羅蘭欺騙誰,也欺騙不了扳手。
它在他的腦袋裡。
羅蘭承認,他越來越覺得西奧多·加布裡埃爾·薩克雷有趣了。
他是循著什麼樣的準則而活?
“我們先不談答案,薩克雷先生。您應該清楚,一旦身份暴露,無論您怎麼認為,大漩渦,或者其他冠神教派——”
“——都會給我定罪,我,就是徹徹底底的邪教徒了,我很清楚這一點,柯林斯先生,”薩克雷並非不明白‘現實’是什麼模樣,“可我有自己的律法,人怎麼能不按照自己的律法活著?”
羅蘭沒法理解西奧多過人的德行到底過人在哪——如果換做他,如果他可以,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凡妮莎’死在手斧下…
西奧多為此感到遺憾嗎?
沒有及時救下那姑娘。
西奧多十分平靜地回答了羅蘭的疑問:“不遺憾。”
他說。
“甚至,我為她驕傲。”
這自顯崇高的紳士,騎士,金髮如陽光刺眼的先生彷彿並未坐在一個最混亂的街區的上不得檯面的咖啡館裡(並且還會把培根烤焦),而是端坐於他黃金的王座上,嘗試用半生的功績將市民變成他的信徒,士兵改造成他的心腹。
他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禁得起推想,在處事上厚道,對友誼忠誠,更將契約看的比生命重要。
“她沒有要我救她。”
西奧多又抿了口啤酒。
“只是和我做了約定——我很榮幸有凡妮莎這樣的朋友,柯林斯先生。”
“哦,我倒不知道,假如她非要向您求救…”
“我會救她。”西奧多冷靜地說。“我會救她。”
但他又立刻做了補充:“但那就破例了,我破壞了規則。冠神教派的儀式者干涉其他教派儀式的規則——我會痛苦,在兩個難題中痛苦地抉擇…坦白說,我不知道我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但幸好,我的朋友,凡妮莎小姐沒有為難我。”
羅蘭支著下巴,越看他,越能從他的眉眼中看出個熟識的模樣。
“您和我的朋友很相似,薩克雷先生。某種程度上,你們都有著同等程度的…虛偽。”
羅蘭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蘿絲最討厭的那個女人。
西奧多聽了這話,頭一次展現出剋制的‘憤怒’——不是為了自己。
是為了羅蘭的朋友。
“一個正直的人,有教養的人,不該在背後說自己朋友壞話。”他像看一件縫壞了的衣裳般看羅蘭:“您怎麼能這樣說自己的朋友?”
羅蘭眨眨眼:“您的馬拴在哪了?”
西奧多楞了要有十秒鐘,才反應過來,對面的英俊青年正諷刺他的‘規矩’——諷刺他像故事中又蠢又荒唐的虛偽騎士。
“我從不為自己辯解,時間能證明我的堅持,柯林斯先生。”
也許羅蘭的一些表現讓他有了‘瑕疵’,西奧多不再願意和羅蘭‘袒露心聲’。
他很快說出了來意。
“我想和您做個交易。在我們彼此對雙方身份守密的前提下,和您做個交易。”
他希望羅蘭用自己能夠神奇地任意修改面容的力量(他以為),幫他完成他此前沒能完成的,作為報償,他會告訴羅蘭一個關於製造‘共同夢境’的秘密。
很合理。
“沒能完成的?您是說‘探望’?”
“確切地說,我需要聽見他們的故事,並在他們的血液裡新增某種物質,以讓飲下血酒的市民們,做一場‘公正的夢’——維斯特維克先生述職後事物繁忙,我的身份也不允許我時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