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子旬的宮室內,燭火通明。
來自烏桕子蠟燭正在燃燒,透亮了整個宮室。
子旬正在處理一些來自殷商的檔案。
只是翻到了下邊兩卷的時候,他的表情微微凝固。
黑衣肅慎沒了。
燕國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將蟠踞在通遼一帶的黑衣肅慎覆滅,同時還把長生天納入了燕國的神話體系內。
同時還有一些北方來的情報。
像安北將軍府北遷滿涇口、鎮中將軍府接管了部分安北將軍的戶口,讓身為鎮中將軍的,辛屈長子辛蓴,麾下勢力大漲。
當然,這也意味著,燕國徹底剪除了北方的風險。
黑衣肅慎的覆滅,讓燕國可以抽調兵馬南下,專心致志與大邑商競爭了。
所以,燕國這邊,軍隊已經開始陸續南下。
“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子旬只覺得壓力山大。
汝南一帶還亂著,燕國就迫不及待的南下,真是一點喘氣的時間都不給。
不能拖延了。
想到這裡,子旬尋了個床休息區了,打算明天一早,就催促兵馬調集。
由他親自督戰,一定能迅速取勝。
三日之後,子平終於是在河洛地區完成了佈置,然後抽調出三千精銳,交給子旬。
而他繼續留守河洛。
子旬督戰南下,沿途所過的方國,也不敢有造次之人,紛紛將壯丁、錢糧奉上。
子旬很滿意。
靠近河洛這邊的方國,基本上都被子平梳理了一番,所以他們都是很懂規矩的。
同時也讓子旬越發感覺郡縣制的推行是正確的舉措。
因為他用最短的時間,調集了足夠支應整場戰爭的錢糧、丁壯,以及維繫完善的後勤通道。
這可是之前不曾見過的。
須知幾年前,大邑商在河洛這邊的威望,甚至可能還不如夏後孑遺們說話管用呢。
抵達汝南。
虎方使者來。
子旬看到他們帶著奠旗,不由得一愣:“怎麼回事?”
使者被安排上前,見到了子旬之後,掩面痛哭:“還請大王為我們做主啊!”
“這……究竟怎麼回事?別急,慢慢說。”子旬看他哭哭啼啼,一時間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稍稍安撫了一下,使者才解釋道:“癸雪生攻打江漢,引誘虎伯(虎方伯)南下,結果在濁陰澤埋伏,導致虎伯隕落。
之後,癸雪生劫掠了江漢的銅官,帶著兵馬橫渡大江南下,不知所蹤了。
現在,虎方還在混亂。
虎伯之子年紀尚小,虎伯之弟也不過十五,下邊爭論不休,國君之位,空懸啊!”
子旬臉頰微微抽搐。
他是萬萬沒想到,就這麼幾個月沒有收到虎方的訊息,虎伯把自己玩沒了。
還有癸雪生,這個該死的東西,居然搶劫了江漢的銅官。
這豈不是說,今年江漢的銅山要絕產……
不對,隔壁的南陽銅山在生產。
魯父那小子應該不會藏私。
想到這裡,子旬輕咳一聲說:“好了,此事我去了虎方再說。先這樣吧。”
“是……”
使者不敢多言,被安排了下去。
子旬卻沒有著急南下,而是派人先去一趟南陽,召魯父帶兵過來。
然後命人去收羅一下虎方現在的情報。
等待,一晃就是三天。
魯父回信,說他會起一千二百兵馬過來,同時還有一批青銅武器也會送來,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準備。
子旬對著魯父的使者誇了兩句,然後讓人帶走使者。
又等了一天,收集情報的貴族回來了。
貴族叫子蕁麻,因為世代種植蕁麻,在最近更是給子旬上貢了一大批繩索,解了子旬造船所需的燃眉之急,因而被提拔。
然後子旬賜了索氏,因此眾人也叫他索蕁麻。
索蕁麻這人,雖然家裡世代種植蕁麻,製作繩索,但他本人其實是個商販。
不然他哪裡來的那麼多繩索,都是他透過各種手段交易來的積蓄。
也只有如此,才能滿足一整個國家造船需求。
所以化身商販的他,帶著繩索走了一圈虎方,將大大小小訊息整理出來,一併上呈。
子旬拿來翻看,上邊是大邑商的甲骨文+燕國的隸書。
對於這樣的表述方式,子旬其實已經見怪不怪了。
因為燕國的隸書,相對蘊含的資訊更多,字形寫法橫平豎直,所以很省力。
很多貴族都會用。
至於需不需要保護甲骨文,這種想法,其實只有老巫師們才會有,年輕一代其實更多還是喜歡用隸書。
就連燕國自己的字典都是三重對照,他纂書都沒人用,何況是甲骨文呢。
看了看,上邊其實講的所有事情,都指向虎方的傳承問題。
首先,上一任虎伯年紀其實才二十五六,有子三人。
長子龍澤十歲、次子六歲、幼子不過一歲多點。
而虎伯有八個弟弟。
大弟是奴隸所出,早早就被打發去了東南蘄水一帶。
三弟、五弟是母系氏族通婚產物,他們並沒有歸於虎伯,而是成為他們母親的助臂,留在了母系部落。
因此他們也自動喪失繼承權。
六、七、八三個,年紀都只有十歲,基本上與部落權力無緣,就算想要爭奪,也得長大一些。
至於二、四兩個弟弟就不一般了。
四弟通倫是與巴族通婚所出,他虎方這裡,並未有太多的繼承可能,因為貴族們不會答應。
虎方內部權利分配已經夠亂了,還想要把巴族這個爛攤子引進來做什麼?
因此,老二澤撻是最合適的。
他的母族是虎方的大氏族,舅家也在族內擁有極高威望。
扶持他上位,下邊也不會拒絕。
但問題是,他們頭上有個大邑商。
虎方的長子母親,叫做珥子。
子旬的堂妹。
還是三代內的。
這層關係在,子旬就不可能支援虎伯的二弟澤撻上位。
所以,子旬看完始末,心底毫不猶豫的就要支援自己堂妹的兒子龍澤上位。
但心念一瞬間跳躍,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問:“近來魯父,可有對虎方出兵?”
聽到問題,索蕁麻想了想回答說:“不曾,反而是經常聽到魯父積極與澤撻貿易。”
“魯父與澤撻貿易嗎?”子旬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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