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沒有經過我們的旨意。”
看到聯營司的確立與聯營法的頒佈,戴冰甲卻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邊上的姚冊也看完了,罰俸三個月,這個懲罰並不高。
燕國的俸祿是俸與祿組成,也就是工薪+分紅,對於年俸只有六百石的正二品大官來說,區區三個月,也就是少了一百五十石而已。
他們更多還是依靠食邑與年祿過活,平日裡的薪俸更多還是當零花錢。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但姚冊還是微微皺眉說:“看來,就算我們沒有插手利益分配這件事,屈只怕已經準備好這麼做了。
相較於我們的手筆,他考慮得更多。
尤其是,對於兗州人口的安置問題。
只是糧草能足夠嗎?”
“糧草是夠的,畢竟我們有足夠的積蓄。只是我覺得,他應該考慮的還有其他,比如引出一些人。”戴冰甲翻了翻,果然在幾卷之後,拿到了御史臺的通函,上邊寫了一些人的名字,以及御史臺的彈劾。
“這幾個名字,是他們啊。”姚冊看戴冰甲送來的御史臺通函,很快就想明白了上邊寫的名字來歷與身份,長辛氏之中的迷信,甚至篤信南方大邑商不可戰勝者。
“血緣流於南方,既然犯了錯誤,就讓御史臺的要求懲辦。”
姚冊的話不近人情,但戴冰甲卻沒有說什麼,反而饒有興致的說:“這麼做,真的不會激怒長辛氏的人?”
“激怒又何妨?分家之後,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階層,與我們漸漸無關了。”姚冊嘆了一口氣,怒其不爭道,“他們還是沒法破除心中的迷信。哪怕現在的燕國,已經有了一較高下的能力。”
戴冰甲點了點頭,他也察覺出來了。
燕國的敵人是很強大不假,但燕國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欠缺的無非就是底蘊與積蓄。
況且這一次南下,說是朝貢得到的賞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大邑商已經虛弱,需要透過割讓土地的手段,安撫燕國的貴族。
這就足以說明,還在篤信南方強勢的氏族究竟有多可笑。
時下所造成的影響,不過就是他們的垂死掙扎。
“還是要一戰粉碎大邑商的強大,他們才能看清未來的世界。但也不能讓他們繼續破壞我們的動向,邊緣化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姚冊不再言語,批示之後,第一時間讓人送去御史臺。
燕國的御史臺,這個成立不過幾年的機構,第一次從自己的地盤,出動了下屬的執法軍隊——廷尉。
廷尉連萬叔,縱馬駕車,帶著三百人,飛速前往各地,向所有燕國勳貴們宣告,御史臺,從來不是一個只會彈舌,張牙舞爪的野獸,而是有著一個在必要時刻,可以拱衛燕國三法的暴力機器。
三百廷尉照單拿人,並在罪臣的領地與周圍的縣邑鄉村,對著所有人,宣告這些被捕者的罪行。
偷盜、搶劫、擄掠、謀殺、僭越,不一而是,但這些人的存在,也代表了燕國勳貴並非無法懲治,只是苦於證據不足。
有人試圖阻攔,但卻被廷尉的甲士撞碎,這三百人,可都是身披鐵甲的好漢,尋常武器,根本近身不了。
就算遠端,他們也配有最先進的弓弩,距離更遠就把圖謀不軌者射殺。
隨著反抗者們的躁動,接著株連就發動,與他們有關的血親,三代以內,盡皆遭到貶斥與詰難,封邑被削,抄家罰沒,前後半個月,整個燕國上下,第一次見識到了朝廷對於幽州全境的直接控制力。
原本鬧騰在滄海郡的人,看著一些人被抓走,雖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但更多還是慶幸。
慶幸辛屈沒有在意他們的吵鬧,但這也是一場警告,因為被抓的人之中,很多都有參與這一場上書。
只是慘遭株連的多。
是不是辛屈的秋後算賬,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兔死狐悲之外,還有更大的利益刺激人心。
“諸位,你們是第一批試點成員。”
滄海太守富土站在臨滄縣的碼頭,笑吟吟的看著面前的十人:“陛下的批覆已經下來了,你們將分別得到總價值一千錢的一期投資。
這一千錢,可以憑票,在我這裡採購你們需要的東西。
人口、物資、工匠契約等等。
接下來你們將返回自己的封地,在三個月內,完成與你們約定的第一期工程。
只有一期工程完成,並達到驗收的標準,朝廷才會投入第二期,乃至第三期。
而現在,你們的南方,船上,上邊將會送下來從兗州抓捕來的戰俘與隸臣妾,他們將會優先被你們遴選。
至於超出一千錢的部份,就需要你們自己出錢,或者貸款了。”
富土說完,鑼聲響動,一瞬間碼頭上勳貴們歡呼起來。
他們興奮的上前,開始採購。
這種採購,算是另類的分享,分享本來只屬於燕國公家的財產。
畢竟還是有很多貴族,空有奴隸份額,卻缺少奴隸來使用。
但一如辛屈所言,小氏族需要的,並不是單純給人,他們要的是穩定的發展機會。
況且,寒潮真的來了。
三月,往日的幽冀本該開春,但今年卻有一場寒風,從南到北全部貫穿。
甚至就連海濱都被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蓋。
辛屈站在海灘,看著蔓延出一里的冰蓋,裹緊了身上的裘服,摸出一卷竹簡,接著吐出一圈圈白色的水霧道:“遇到了最不好的情況,三月才來倒春寒。只希望這一場倒春寒能在半個月內結束,否則入夏就是洪澇,誰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損失。”
聽到辛屈的話,跟在他身邊的欽天監眾人也都凝重了神情。
燕國的欽天監,絕對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天文氣象機構,他們已經開始用現有的天文知識,打造渾天儀,並且開始計算地球、太陽與銀河之間的位置。
在辛屈的影響之下,浩渺的星空雖然神秘,但也被他們戳破了幾個洞,看到了一絲本質。
恆星、行星、矮星(小行星)、星系、星雲、銀河等等概念,全然搬到了世界上,並且按照二十八星宿與神職的劃分,重新規範了黃道、白道與赤道的一切。
終於,這一次的寒潮,在辛屈的預言與他們的校準之後,正式計算出地球如今處於什麼地方,然後將農曆這個大殺器弄出來了。
農曆,全稱為陰陽合曆。
此前燕國的歷法雖然經過屈元年太陽曆與陶唐氏太陽曆,外加商曆、夏曆的整合,但還是有很大的問題。
那就是用太陽曆,太陰曆的統合需要一個節點用來校準。
而這一場寒潮,雖然看起來是一個比較意外的來歷。
但在燕國的眾多巫師之中,有人算出來的歷法,成功將這一場寒潮預測到了。
如此,也就足夠了。
有了相對準確的錨點,只需要沿著這人編纂出來的歷法,就能繼續錨定合適的方向。
曆法的準確性,將會被極大程度的提高。
只是看到這一卷曆法的來歷,辛屈表情不怎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