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年,正月,倉邑。
辛屈正在這裡看著城頭更換匾額,他的身邊,站著兩個子姓王公。
一個便是鄚公賓,另一個則是一名中年男人,也就唐公窋他雖然對燕國忙碌的眾人懷有不屑神情,但對於站在他們面前的辛屈,還是顯得恭敬了些。
“陛下,滄海郡的牌匾已經掛好了,是否要進行城隍祭祀?”
“安排吧。”辛屈笑著對走來的巫祝真友說,“之後,這滄海郡兩縣三邑八鄉的祭祀規範就全部交給你了。”
“是。”真友行了個禮節。
辛屈說完,才看向身後的兩人:“兩位,既然大邑商將你們交割給我燕國,有些事情還是要以我們的規矩來。
鄚邑以南,我會設河間郡,第一任河間太守,就交給鄚公你了。鄚邑,仍然是你的封地,不過公產與私產還是要分個清楚。”
鄚公賓聽到這話,略顯詫異的說:“難道北伯打算在祖澤南部打造新的城池?”
“是。”辛屈沒有避著他說:“祖澤的面積太大,但同時蓄水也太薄了,所以我打算圩田,順道將祖澤拆分成幾個水澤,既能蓄水的同時,也能兼顧整個冀北地區的灌溉。”
辛屈說到這裡,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唐公窋說:“唐邑將歸為保定郡,唐邑也會作為郡下的從邑,這一次的祖澤開發,對於保定來說,也是有不小的好處。
若是發展得體,將來人口一多也可以改為縣。
而在這之前,你們的任務,就是配合燕國的整體水利建設,將祖澤的水一併化用。
只要處理得當,三年內增加土地十萬畝,還是輕輕鬆鬆的。”
“這……”鄚公賓露出猶疑之色,而唐公窋則是皺眉後說,“北伯此戲言爾?須知自唐鄚以東,兩三百里之間,土地盡是白霜,產量無比的低。”
“那是你們的耕種技術不過關。”辛屈擺擺手,指著滄海郡的北面說,“看看那邊,都是黃土,可曾見到白色?那些所謂的白霜,叫做鹼土,乃是沿海常見的一種劣等土地,需要手段去沖刷洗鹽。
通常三年一次,沖洗之後能頂三年,之後只需要好好的養地,隨著上游的水土衝入大海,滄海桑田,不用百年,不管滄海還是河間,乃至保定,都能化作良田。
我能靠幽州六郡一府,養出三十萬人口,就是靠這一手水利建設。”
唐公窋聽得心動。
他是被大邑商直接劃給了辛屈,要說心裡沒氣肯定是假的。
畢竟好端端的,他就跟物品一樣被交易了,換做是誰都會有不滿。
但更多還是對大邑商的決策不滿,怪不到燕國頭上。
畢竟辛屈也沒逼他一定來倉邑拜見,並且現在一來,他就成了一郡太守,他可是知道燕國的一郡太守,光是俸祿,一年就是兩千石,這可是大官。
換做旁人,能每年白拿兩千石糧食,誰不樂意?
而且辛屈也沒要求他們遷徙,而是讓他們的氏族可以繼續紮根。
只是,他還是對辛屈所謂的洗鹽手段感到不信任。
辛屈看他表情,大體能明白他的心思,便輕咳一聲說:“也不用著急,保定那邊需要探查情況,土地與你麾下舊有氏族的安排,也得調整。
第一時間燕國的投入,會放在鄚公這裡。
河間郡的開發,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以先看看。”
“好。”唐公窋鬆了一口氣。
辛屈沒有逼迫他,這就好。
鄚公賓倒是沒想到唐公窋這麼膽小,進而看向辛屈問:“那不知北伯,這開發的收益,怎麼算?我鄚氏,能有多少封邑?”
封邑,才是鄚公賓最想要的。
“按照燕國的規矩來。誰開墾的土地,按照爵位等級,佔有其中的份額。燕國上下都是一體的,爵位是爵位,職官是職官,我能保證的就是,鄚公麾下所有上報的戶冊,都能得到燕國的認可。
一樣享受上戰場的權利與教育。
將來在燕國的軍隊整編之中,鄚氏也有一席之地。
至於律法,頭三年,按照你們的舊法來處置,等河間各地安排妥當,再用兩年時間,從舊法過渡到燕國的律法。
大邑商將你們劃給我燕國了,我自然會對你們負責,但燕國權力與義務是對等的。”
鄚公賓點了點頭。
三人聊了一陣,又看了一場對於城隍的祭祀,然後燕國從兗州北部地區招納的一批商盟流散部族,就入駐了倉邑,正式成為燕國的歸化人。
“看來北伯在兗北,收穫頗豐啊。”唐公窋看到了這群人帶著一隊隊牛羊進來,也是眼饞。
倉邑東面靠海,只長了雜草與沙灘,不適合耕種,放牧倒是可以。
所以辛屈將兗州北部的一些放牧的部族收納,全部拉來倉邑附近安置了。
等之後開始洗鹽,實在不太適合耕種的,就當牧場放牧,也能減輕滄海郡的生產壓力。
降低燕國的轉移支付份額。
至於唐公窋的話裡有多酸,辛屈也聽出來了,笑吟吟的說:“兗北多刁蠻,不服王化,商王準我替天行道,自然要替他們解決問題。
若是唐公有意,現在也可以出兵,鄚公也一樣。不過先說好,過去了,要聽從安南將軍的指揮,就算是我去了兗州,也得從徵而動。”
“這……就不必了。”唐公窋婉拒。
開什麼玩笑,要是真的發兵過去了,鬼知道會被燕國怎麼炮製,萬一被全部坑殺在了兗北,那損失可就大了。
唐公窋的拒絕,辛屈只是笑笑不說話。
作為子姓公爵,相較於鄚公賓來說,唐公窋其實是王室安插的間諜。
只是他還心存僥倖,想要兩頭要好處。
畢竟一旦燕國與大邑商開戰,說不定他就是第一個被滅的。
不撈好處把自己撐大,又想怎麼渡劫呢?辛屈也只是釣著他,開發需要砸下大量的真金白銀,隨便打發個兩千石就是,他要的是在保定南方的正定進行開發。
那邊也是唐公的地盤,劃到一個郡內,隨便找個藉口,就能在那邊駐軍而且井陘道就在邊上,大邑商想要拿幷州做戰場,真要惹急了自己,也不是不能從這裡穿插。
多一手準備多條路。
辛屈招待好兩人,回去之後又給他們送了一批鹽。
等他們走後,兗州傳來訊息,兗北不臣部族,掃掉了一多半,剩下的那些也都在跟他們談判。
很多氏族不願意遷徙,但願意拿奴隸和物資換取留駐在本地的權力。
辛屈這邊給的態度是,要他們加入商盟,成為安南將軍府的都護範圍。
至於這些氏族答不答應無所謂了,反正沒談攏就繼續打。
而另一則訊息來自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