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白跳窗而逃,不可置信的甩掉了馮雨槐。
一點來不及細想,捂著襠便快速跑開。
可身後沒人追,他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往何處逃。
“要不先藏回計程車後備箱裡?”
這個想法甫一出現,連左白自己都怔住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那方黑暗狹小的空間,竟已成了他潛意識裡最安全的避風港。
左白扭頭朝路上張望。
然而,目光所及,哪裡還有什麼“避風港”,那裡分明已化作一片血肉與鋼鐵交織的微型地獄。
路燈的光暈下,兩道身影正廝殺正酣,以極快的速度瘋狂碰撞、分開、再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迸發出悶雷般的骨肉相擊聲,間或夾雜著金屬扭曲的刺耳銳響。
其中一道身影,乾瘦佝僂,正是捨命救他的好心人“老黃”,此刻的他頗為悽慘。
左臂,“老黃”的整條左小臂連帶手掌,已然不翼而飛。
肘關節以上只剩猙獰的斷口,肌腱和血管像被暴力扯斷的電纜般支稜著,森白的尺骨突兀地刺出血肉,鮮血順著殘破的袖管成串滴落。
可他僅存的右爪卻爆發出更兇戾的殺意,五指彎曲如鷹隼利爪,指甲不知何時已泛起劇毒的黝黑色。
爪風掠過之處,連空氣都被撕出肉眼可見的黑色軌跡。
高個守夜人的狀態同樣好不到哪裡去,半邊黑袍被血浸透,溼漉漉地黏在肌肉虯結的軀體上。
胸口位置,幾個觸目驚心的指洞赫然在目,皮肉如被強酸腐蝕般翻卷焦黑,隱約可見森白的肋骨。
“嘶嘶.”
彷彿生肉被丟進滾燙油鍋的細微聲響,正持續不斷地從幾個指洞深處傳來。
混合著潰爛與劇毒蒸騰的甜腥味,在兩人激鬥掀起的紊亂氣流中飄蕩,擴散。
氣味所過之處,路邊的草叢都迅速枯萎發黑,蜷縮成焦炭般的扭曲形狀。
若不是《九陽赤功》的氣血至陽至剛,渾厚的氣血能夠壓制禁錮壓制住毒素不繼續蔓延擴散,他這會兒恐怕已經更換籍貫成第七區的黑人啦。
當然,兩人看上去已經足夠頗為悽慘,也的確是真的非常悽慘。
都屬於能追上左白,當個殘疾人的標準了。
但最慘的不是他倆,而是被他倆夾在中間的計程車。
它被二人聯手無情地撕扯、揉捏、踐踏。
車身早已面目全非,覆蓋其上的鐵皮如同被削皮器刮過的魚鱗,大片大片地扭曲、剝落、捲曲,暴露出其下同樣傷痕累累的鋼架骨架。
裸露的鋼架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爪痕、拳印和貫穿傷。
所有車窗早已粉身碎骨,座椅海綿如同被開膛破肚的內臟,慘兮兮地耷拉在車門兩側,隨著每一次衝擊搖搖欲墜。
最可憐的是四個輪胎,兩個完全爆裂,扭曲的輪轂像被巨象踐踏過的易拉罐;
剩下兩個雖然苟延殘喘,卻也癟得不成樣子。
它遍體鱗傷的癱坐在兩人中央,沉默著,一言不發。
可夜風灌體而過的嗚咽,卻又好像是它在對這個世界發出最悽慘的控訴。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傳說中所謂的,老大和老二幹架,先被幹碎的卻是老三。
但反正,左白大抵是回不去他的“避風港”了。
至於,停靠計程車的別墅,他更是不能回去,當然,也不能離的太遠。
那就只能先尋個隱蔽的陰影裡,藏匿起來,止血觀察,再做打算了。
他有了主意,遂一個側滾翻鑽進旁邊的草叢裡……
佝僂老者儘管在與高大守夜人殺得難解難分,一部分心神卻始終系在隔壁的別墅。
當左白好巧不巧破門而入闖進特派員別墅時,佝僂老者的心臟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
而當另一個守夜人(馮雨槐)如同瘋狗般,緊追而入時,他心臟更是狠狠一緊,差點從嗓子眼兒擠出來了。
他當時就想跟著一起衝進去,高個守夜人卻如附骨之疽般死纏濫打
電光火石間,兩人便交手數十回合,爪風與拳影交錯,俱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越打越慘,越慘越兇,越兇越慘。
屬於兩敗俱傷,打出了濃濃的真火。
直到二樓窗戶爆碎,左白一個人破窗跳了出來,鑽進了草叢裡。
左白出來了不是問題,問題是——另一個守夜人竟然沒有追出來?!!
佝僂老者渾身血液似都凍結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肋骨。
這一刻六旬老人的腦子卻是轉的極快,生出最壞的猜測:
“那個守夜人沒再追左白,而是待在了別墅裡,是因為別墅裡有比左白更要緊的東西,吸引住了她?”
而在特派員的別墅裡,有什麼東西能吸引守夜人呢?
答案,呼之欲出——只能是那捲《羊皮卷》了。
他倒是不懷疑那二人是衝著羊皮捲進特派員別墅的,可他倆拆家似的打法,不小心在房子裡爆出個羊皮卷是很有可能的吧。
完了!
羊皮卷現在可能落入那個守夜人手裡了!
不!!!那是公子的東西,誰都不能搶!!!!
怒急攻心,佝僂老者面容猙獰扭曲到駭人地步,渾濁的眼球佈滿蛛網般的血絲,幾乎要瞪裂眼眶。
脖頸青筋暴起,嘶吼聲裡混著血腥氣,連帶著唾沫星子一同噴濺而出:
“給咱滾啊啊啊啊啊——”
他暴喝一聲,全身功力與滔天怒火盡數灌注於右腿,一記鞭腿狠狠抽在…..破破爛爛的計程車上。
本就快散架的計程車,終於被ko,渾身爆碎。
肢離破碎的鋼管、扭曲的輪胎、座椅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轟然解體,帶著淒厲的呼嘯,組成一片“屍塊”,鋪天蓋地轟向高個守夜人。
“你讓我滾你我就滾,哼,你休想逃!”
高個守夜人獰笑三聲,雙臂肌肉瞬間又膨脹了一圈,面板下的赤紅色更加明顯,如同燒紅的烙鐵。
他不躲不閃,雙臂高高舉起,帶著焚風般的灼熱氣浪,朝著飛來的“屍塊群”,悍然狂掄而下。
咚——!!!
咔嚓!嘩啦——!!!
連綿的爆碎聲震耳欲聾,伴隨著滾燙的熱浪和煙塵。
待煙塵散去,原地只餘一個直徑丈許的焦黑陷坑,坑底是一灘尚在冒著嫋嫋青煙、紅熱未退的金屬爛泥。
計程車血量清零:“……”
別墅內死死捂住嘴巴的吳壽雙眼無神,腦子裡嗡嗡作響:“???”
我車沒了,我是不是失業了?
失業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沒法再給[命運]開車了?!!
遠處,佝僂老者藉著高個守夜人給計程車收屍的空隙,枯瘦的雙腿爆發出驚人速度,布鞋底在狂奔中破洞,枯瘦的大腳趾直接戳破了鞋面。
20米!
15米!
10米!
9米!
……
距離急速縮短,他的左腳已然踏上別墅前庭的石階,只需再進一步,便能闖入特派員的別墅裡。
就在這一腳落下的同時,冷酷的合成音從腦後襲來。
“你想往哪兒逃?!!”
佝僂老者只堪堪側過半邊身子,一股巨力便重重轟在背心,身軀如同被踢飛的沙袋,貼著地面斜飛出去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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