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新與袁西第面具下的面孔已然扭曲,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滔天怒火與深深羞愧。
到嘴的外賣飛了?兩人急忙追向師姐,擦身而過馮睦時,俱都慚愧道:“小師弟你放心,師兄師姐們絕不會辜負你心意,他逃不掉!”
馮睦臉上毫無憤怒,表情依舊溫和。
一份外賣能換來一份感激就不虧,如果還能換來愧疚,那簡直賺麻了好吧。
轉眼,院子裡就只剩下只剩下紅丫、宮奇、王煜,以及被娃娃臉拋棄、呆若木雞的白麵具。
紅丫望著馮睦平靜的側臉,心頭一陣發緊,心道:
“小師弟定是傷心極了,此刻的溫和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
畢竟,若換作是她,精心準備的夜宵被浪費了,怕是會氣的下頓飯給師兄師姐們煮襪子粥。
(ps:還必須是在大師兄嘴裡含了一碗上的襪子來煲粥。)紅丫指尖絞著馬尾辮,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安慰:“小師弟……”
馮睦展顏一笑,手一抖,將矛杆上一動不動的白麵具甩回給紅丫三人,善解人意道:
“沒關係的,好飯不怕晚,那份外賣就交給二師姐、三師兄和四師兄吧。”
馮睦停頓一下,眉眼彎成溫柔的弧度,繼續道:“五師兄、六師兄和小師姐就專心享用這份外賣吧!”
三人聞言俱是一怔。
明明受委屈的是小師弟,此刻反倒來寬慰他們,紅丫鼻尖突然發酸——小師弟真的太溫柔了,他真的,我哭死!
白麵具人在半空飄,全然不做反抗,耳邊聽著這些師兄姐弟們溫情脈脈的暖心對話,只覺得心底哇涼。
累了,毀滅吧,求求你們快點把我當外賣吃了吧。
真的,人間不值得!
……..劉蠍、趙志新、袁西第三人都戴上面具,如同暴怒的惡鬼,速度狂飆與車輪競速。
巷子兩側的牆壁上,不時能看到被高速旋轉的尖釘剮蹭出的深深溝壑和迸濺的火星痕跡。
終於,在一個堆滿雜物的死衚衕盡頭,他們追上了肉彈針戰車“給老子停下!”
袁西第怒吼一聲,鬣狗面具下的雙眼赤紅,雙拳如同重錘,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狠狠轟向旋轉的球體!
趙志新則如同鬼魅般繞到側面,十指如鉤,死死扣住合金網的縫隙發力撕扯。
劉蠍身形拔地而起,足尖在牆面輕點借力,一記凌厲的鞭腿如戰斧般劈向球體頂部。
“鐺!鐺!咔嚓!轟——!!!”
三人的致命合擊在瞬息間完成!金屬扭曲、撕裂、爆碎的巨響在狹窄的巷子裡迴盪!那高速旋轉的“肉彈針戰車”停止旋轉,堅固的外骨骼裝甲如同被暴力拆解的玩具,瞬間四分五裂!無數尖釘、碎裂的合金板、扭曲的金屬骨架、斷裂的管線,爆炸般向四周激射,在牆壁上鑿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煙塵尚未散盡,三人的身形卻驟然凝固。
空的?
破碎的外骨骼內部空空蕩蕩,沒有預想中的血肉模糊,也不見斷碎的骨骼,連塊死皮組織都沒有。
只有幾根斷裂的液壓管垂落下來,像被抽乾血液的血管般無力晃盪。
“滋滋滋”
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突然響起,殘破的揚聲器斷斷續續地吐出機械的宣告:“警告!託.管.模.式.”
“已”
“終止.”
最後一個電子音尖銳地變形,像嘲弄的冷笑聲,在死衚衕裡久久迴盪。
劉蠍,趙志新,袁西第沉默不語,心頭充滿了對小師弟的歉疚之情。
外賣…..金蟬脫殼了?!!我們終究是愧對了小師弟的一番心意,該拿什麼來補償呢……
…….另一處窄暗的巷子裡。
娃娃臉低著頭,腳步輕緩無聲地貼牆走著。
他身上的外骨骼裝甲早已卸下,只餘一身內襯的作戰服,布料被汗水浸透,緊貼在面板上,黏乎乎的。
他猛地回頭,望向武館的方向,眼裡爬滿血絲,吞吐著濃烈的殺意。
“任務失敗了!”
這個絕望的認知比指甲刀都要鋒利,正一寸寸凌遲著他的神經,讓他毫無逃生的喜悅。
“呵……”
娃娃臉努力壓抑著喉嚨裡瘮人的聲音,似哭死笑。
半晌,他掏出手機,螢幕的冷光映在他慘白的臉上,原本雌雄難辨的姣好面孔,此刻卻無比扭曲,狀似惡鬼。
他點開簡訊編輯介面,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敲擊,將最後的情報——馮睦的危險、武館的瘋狂、隊員的覆滅……一字一句地輸入。
他的拇指懸在傳送鍵上,微微顫抖。
這一按,便意味著親手為任務蓋上“失敗”的烙印。
“滴。”
娃娃臉渾身一顫,彷彿被這聲音抽走了全部力氣,整個人佝僂著靠在陰冷的牆面上。
幾乎沒過幾秒,手機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出一串加密的陌生號碼。
是長官的回電!
娃娃臉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串數字,嗓子發乾。
方才在生死邊緣徘徊都未曾如此恐懼,此刻卻汗如雨下,眼睛被汗水蜇的疼。
他知道,只要他按下接聽鍵,長官冰冷的聲音就會從聽筒裡傳出,質問他為何任務失敗,為何隊員全滅,而他卻還活著。
“任務失敗了……隊員都死了……”
娃娃臉低頭喃喃自語,喉間擠出神經質的笑聲,
“我也應該是個死人才對……”
他眼中兇光暴漲,五指猛地收攏,就要將手機捏成粉碎。
他不能再回白麵具了,他今後要做個嶄新的……死人!“啪。”
一截枯瘦如老樹根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