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片刻,楊氏又恢復了平日的端莊從容。
“無論如何,這尊血玉觀音是因你而起。阿陽,我雖為你的母親,但也不會偏袒於你。送上去的禮單,明日交不出來,你來說說眼下該如何是好?”
楊氏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像極了一個嚴厲的母親想要教導女兒。
青慈陽忽然輕笑了一聲。
“母親在說笑嗎?”她的聲音裡帶著譏誚,“你堂堂一個將軍府主母,發生這樣的大事,自己不拿主意,反倒叫我一個剛歸家的女兒想辦法?”
“母親如此信任我,不如把掌家大權也交予我好了。”
青慈陽沒給楊氏半分情面。
“你……”楊氏那端莊的面具險些再次崩裂,指著青慈陽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是我教女無方,竟生出你這個討債鬼來。”
青慈陽的刻薄尖酸,在場眾人都沒料到。
只有青慈陽神情毫無波動,對於楊氏的話,前世她或許還會傷心難過,但如今又怎能傷她分毫?
前世她唯唯諾諾,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自己的言行是否穩妥合禮,但沒人給她半分好臉色。
還是楊苒苒出聲,試圖緩和氣氛:“慈陽姐姐,這事關青家上下,你於順怡皇后有恩,只能你去替青家說說情。”
說完,她輕輕嘆了口氣,“本來我找來這尊觀音像,定是能為青家掙得幾分臉面的,但現在只能但求無過了。”
青家雖官拜一品,但大康國重文輕武,在同品級的官員面前,青家總是那個位置最低的。
“表妹把自己、把這血玉觀音想得太重了。”
青慈陽嘴角依然含笑,楊苒苒的臉卻騰得紅了。
眼看著楊苒苒的眼淚又要落下。
“慈陽姐姐如此看不上我,我還不如回嶺南算了……”
楊氏忙厲聲呵斥:“阿陽!你真是太過頑劣!”
青慈陽沒有回應,自顧自走到佛臺前,拿帕子包著一塊碎片,放在鼻尖聞了聞。
“還好這觀音碎了。”
她捏著碎片走到了楊苒苒面前,玉片裡的紅色液體粘稠,緩緩流下,青慈陽手中的帕子很快被染紅。
鮮豔如血。
而那玉片根本不是什麼紅翡,而是最廉價的瑪瑙。
這樣成色的瑪瑙,連送給下人都顯得小氣。
只是這裡面的紅色液體又是何物?染料嗎?
眾人還沒來得及驚詫,就又聽青慈陽道:“這裡頭有毒。”
“什麼!?”安老太太嚇得從太師椅上坐起。
滿座皆驚。
所有人都以觀音碎片為中心,四下散開。
“阿陽!快快放下!”安老太太驚得站起,用鳩杖打掉了青慈陽手裡的碎片,將她拉至自己身側。
“你知曉是毒物還拿著作甚!”安老太太急得不行,“快去叫府醫來!”
青慈陽沉默了一瞬,開口道:“祖母,無礙。這紅色汁液名為鳳頭赤,誤食會使人昏迷,面板沾染不會有事。”
雖不是劇毒,但這是送入宮的東西。
“這……這怎麼可能呢!”楊苒苒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嚇得小臉慘白。
楊氏拉住楊苒苒,臉色也十分難看:“阿陽,你怎知這是什麼?莫不是胡說八道。”
“母親,我又不是瘋了傻了,怎能拿這來胡說?鳳頭赤並不罕見,書中皆有記載,隨意請位大夫來一看便知。”
楊氏總算是洩了氣,如溺水之人丟了手中的浮木,和楊苒苒二人嚇得癱倒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