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癱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冰渣刮過喉管的刺痛感。
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刷著他緊繃的神經,但比這更冷的,是門口那道投射進來的、無聲的視線。
蘇晚晴依舊站在那裡。
純白的校服在樓道昏暗的光線下彷彿自帶微光,纖塵不染,與屋內簡陋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烏黑的長髮垂落肩頭,襯得那張冰雪雕琢般的臉龐愈發清冷。
冰藍色的眼眸如同兩座深不見底的寒潭,平靜無波,卻又帶著穿透一切的冰冷審視,牢牢地鎖定在林墨身上。
更確切地說,是鎖定在林墨那隻覆蓋著暗青鱗甲、緊緊吸附著那個佈滿爪痕的暗紅盒子的左手上!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彷彿要剝開那層閃爍著幽藍星斑的暗青鱗片,看清其下隱藏的秘密,看清那個緊貼其上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盒子!
林墨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目光的重量。
他下意識地想將左手藏到身後,但身體因為虛脫和之前的劇痛而僵硬麻木,動作遲緩。更何況,那暗紅盒子如同長在了他的掌心鱗甲之上,冰冷沉重,根本無法輕易移動。
就在這時,蘇晚晴動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極其輕微地向前邁了一小步,鞋底踩在佈滿冰霜和灰塵的水泥地面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一步,卻彷彿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那無形的鴻溝,將她身上那股凜冽的寒意和迫人的威壓,更加清晰地傳遞過來。
她的視線,終於從林墨的左手移開,緩緩掃過屋內。
床上,父親林國棟依舊昏迷,灰敗的臉上眉頭緊鎖,呼吸微弱而艱難。床邊的地面,蝮蛇留下的那灘暗紅汙血被徹底抹去,彷彿從未存在,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令人作嘔的腥甜。
最後,她的目光落回林墨臉上。
那雙冰藍色的瞳孔深處,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慶幸,沒有對救命之恩的感激,只有一片凍結的、深不見底的冰原。她似乎在審視一件物品,一件剛剛經歷意外、需要重新評估價值的物品。
“盒子裡,”蘇晚晴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得如同冰層碎裂,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敲打在林墨的耳膜上,“是什麼?”
開門見山,直指核心!
沒有詢問傷勢,沒有關心父親,甚至沒有對剛才那神乎其技的抹除現場表示任何解釋。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隻詭異的左手和那個更加詭異的盒子上!
林墨的心臟猛地一縮。
果然!
她是為了這個盒子來的!
她認得這東西?
還是感應到了它散發出的那股陰邪氣息?
他強壓下心頭的震動,迎向蘇晚晴那雙冰冷的眸子。
嘴唇動了動,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不知道。蝮蛇身上掉出來的。”
這是實話。他確實不知道盒子裡是什麼。
父親只警告“別碰盒子”,蝮蛇至死也沒能說出它的秘密。
蘇晚晴冰藍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如同聚焦的冰透鏡,審視著林墨臉上的每一絲細微表情。
她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偽。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她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如同冰面下湧動的暗流:
“你左手上的東西……吸住了它?”
林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隻覆蓋著暗青鱗甲、與暗紅盒子緊密貼合、甚至能感覺到盒子冰冷邪異氣息正絲絲縷縷被鱗甲下“小黑”本能吸收轉化的左手。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這無法否認。
蘇晚晴的視線再次落在林墨的左手,在那暗青鱗甲、幽藍星斑與暗紅盒子詭異的結合處停留了更久。
冰藍色的眼底,似乎有極其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逝——驚疑、忌憚、一絲難以言喻的……渴望?隨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蓋。
就在這時,林墨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常!
蘇晚晴那看似挺拔從容的身姿,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幅度很小,若非林墨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幾乎難以察覺。
緊接著,她那垂在身側、掩在校服袖口下的左手,幾根纖細的手指,無法抑制地、極其細微地痙攣般顫抖起來!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混合著血腥與極致冰寒的氣息,如同細小的冰針,瞬間刺破了房間內瀰漫的寒意!
林墨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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