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輝踮起腳,昂起頭,往老屋方向看了過去。
劉巧英在身後掐了掐周興輝的後腰,打著趣說:“想看就去唄,跟做賊似的。”
周興輝老臉一紅,他確實是想知道家裡的牲口到底得了什麼病,但自從分了家後,兩家人的關係就跟水火不容似的。
在想了想後,周興輝還是決定到老屋去瞧上一瞧。
老屋門口圍了七八個村民,張阿標被很多人扯著胳膊,身上衣服都快被拽裂了。
張秀蓮拿著竹掃把,作勢就要打人。
“都滾遠些!標叔是我請過來的,懂不懂先來後到的規矩?等我家牛治好了,自然輪得到你們!”
也不是村民們不懂得先來後到的規矩,實在是家裡的牛,上吐下瀉的,最怕撐不了過久就會死翹翹。
牛可是家裡最值錢的傢伙什兒,春播犁地,秋曬拉磨。
要是真死掉了,損失可大著呢。
夏季就是牲口發病的高峰。
張阿標說:“誰家牛還能挪步,趕緊牽過來!也好節省時間。”
眾人聽了,腳下就跟踩了風火輪似的,眨眼功夫就把病牛牽到這裡來。
一頭頭牛耷拉著腦袋,眼神發呆,好像四隻腳都在發軟,明顯是病了。
最嚇人的還是,其中有著一頭牛,突然張大嘴吐了出來,五顏六色的嘔吐物裡還帶著明顯血絲。
包括周興輝在內的不少人,都捏著鼻子往後退,只因為這酸腐味實在是難聞了。
“標叔,你先給我家牛看看吧。”
剛才嘔吐的牛,正是蘭婆子家的,她哭著對張阿標說。
張秀蓮也不好去阻攔,畢竟自家的牛,可沒有嚴重到這種程度。
張阿標上前去,蹲在蘭婆子的病牛跟前,一手按在牛肚子上揉,另一手則是扒開了牛眼皮看。
“這是中了暑熱,又吃了帶露水的草。”
蘭婆子根本聽不懂,她只關心自家的牛還能不能治好。
“標叔,這牛還有救不?”
張阿標沒應,只說了這麼一番話。
“先灌三副清熱散。記住了,日頭毒的時候別讓牲口下田,水槽裡得常備藿香水。”
獸醫站早就荒廢掉了,但凡是醫生也好,獸醫也罷,都往縣城或者是市裡擠,根本不願意留在鄉下。
張阿標成了這一帶唯一的一位獸醫,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不然大傢伙也不會一口一個標叔地喊。
聽著張阿標沒說是瘟疫,只是中了暑熱,眾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周興輝一直以來都在盯著這些病牛,他注意到所有病牛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它們的蹄子和腹部都沾滿了牛糞,渾身腥臭,連尾巴根掛著的糞蛋子,都爬著好幾條白蛆。
周興輝不知道在突然之間想到了些什麼,他湊近張阿標耳邊,低聲說著:
“標叔,你說有沒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除了中了暑熱外,還有就是牛棚太髒,而受到了細菌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