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輝雖說一眼就瞧出這道士是個騙子,可他並不打算戳破。
跟周守田這種脾氣暴躁又犟得像頭牛的人說理,嘴皮子磨破一百回都沒用,不如讓他實打實吃回虧。
作法三天,周守田得要每天雷打不動地往道士那兒送一對大公雞、兩瓶白酒、三鬥白米,再搭上八塊香火錢,這可不是什麼小錢。
只有等周守田發現錢打了水漂,被騙的棺材本都沒了,他才會長記性。
周守田直犯難,倒不是心疼錢,實在是兜裡掏不出這麼多啊!他存的那點養老錢,早被周鐵柱上次在國營飯店搞出來的那件事情,給花的差不多了。
道士眼皮子一挑,早把周守田的那點心思瞧得透透的,他在摸了摸鬍鬚後,故意拖長聲嘆氣說:
“無妨,道法講究的是緣。這樣吧,你先湊著,等攢夠了吱一聲,貧道隨時能來。
不過你大兒子身上那千年老妖怪,可是越拖越兇。他印堂發黑嚴重,怕是過不了一兩天的,就該往紫微星上爬了。
要是再晚個三日五日,你就算是掏夠錢去作法,到時候想請閻王爺開恩都沒地兒找門路去!”
周守田聽了覺得頭大如鬥。
梁建國叼著旱菸卷,跟趙大壯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問了周興輝一個問題。
“興輝啊,那道士說你沾了什麼髒東西,你咋不吱個聲?”
周興輝笑著搖了搖頭,還抬手指了指曬得火辣辣的日頭。
“什麼鬼東西這麼厲害,連日頭都不怕了?”
倆漢子對視一眼,忽然嘿嘿笑出聲。
可不是嘛,大晌午頭的,有哪個妖魔鬼怪敢在太陽底下蹦躂?這擺明就是那道士胡說八道!
梁建國繼續說:“你爹明擺著被道士忽悠瘸了!你倒是去勸勸啊,別讓老人家錢打了水漂。”
周興輝從兜裡掏出了兩塊錢:“你們倆替我去勸,誰能把周守田勸服,這兩塊錢就歸誰。”
梁建國和趙大壯眼睛一亮,都想拿到周興輝手裡的兩塊錢,便爭先恐後地走到周守田跟前,一左一右夾住他。
倆漢子把能想到的大道理全搬出來了,連“破除封建迷信”“毛主席教導咱們要相信科學”這樣的經典語錄都抖落出來了,自以為周守田肯定會回頭是岸。
哪料周守田一聽就炸了毛,跳著腳罵。
“放你孃的狗屁!我大兒子被千年黃皮子精纏上了,除了神仙大師誰能治?再敢嘰嘰歪歪的,小心我拿掃帚疙瘩抽你們!給我滾犢子!”
梁建國和趙大壯只能灰溜溜回到工地上。
這全在周興輝的意料之中,他沒有什麼好失望的。
深夜,一個黑影靜悄悄地來到工地上,把一個東西掛在了用木柱木板固定住的一個大門上。
藉著月光,隱約能看到些血,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