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道,大羅島。
蠱惑真人划著一隻小船,悄然在某個偏僻的野生碼頭登岸。
而後急不可耐地做了一番偽裝,迅速朝著玉頭山方向趕去,一路上他心頭惴惴不安,總有種不好的預兆。
“那姓趙的不知走沒走……”蠱惑真人嘀咕著,心情並不愉快。
他復活後,一路上緊趕慢趕,可惜路遠,等抵達時慢了一拍。
在路上就聽到了濱海道江湖人阻攔朝廷官船,而後左棠被擊敗遁逃的訊息。
彼時蠱惑真人心頭繃緊神經,就生出不妙的預感來。
原本,為了安全起見,老道士是準備先苟起來避一避風頭的,畢竟這次再死了,只怕就真沒法復活了。
可之後得知趙都安率領船隊奔著大羅島來後,他再也坐不住了。
當初百花村的慘劇浮現心頭,老道士一咬牙,冒著巨大的風險,潛入大羅島。
不過他沒冒險直接去自己的寶庫,而是先在市集上找了個小吃攤,打探訊息。
“您說島上的大事?哎呦,客官您還不知道?出大事了……”
小吃攤老闆吐沫橫飛,給老道士講解了昨日洞玄湖的神仙大戰。
卻沒注意到老道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靖王死了……陳王投降……武仙魁被斬斷一臂……蠱惑真人幾乎想要拔腿就走,但又得知女帝帶著趙都安已於昨日離開後,他又坐了下來。
恩……既然宿敵已經走了,那說明還是安全的……
吃完飯。
蠱惑真人急匆匆登上了玉頭山,鬼鬼祟祟地抵達了某座墳頭一樣的山巔。
而後默默掐訣,山林中顯出濃霧來,而後一條通往山體內部的密道顯露出來。
“嘿嘿……寶貝們,道爺我來了……”
蠱惑真人搓著手,笑容猥瑣地走了進去。
片刻後。
玉頭山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撕心裂肺的哀嚎:“誰又動了道爺的寶庫?!!!!”
……
……
西域。
佛門祖庭坐落在一座向陽的山峰上,發源於一座氣勢恢宏的寺廟建築。
此建築,名為“金山法寺”。
歷代法王便在寺中修行,而實質上凌駕於西域諸國王權之上的各個分支的上師們,則聽命於法王行事。
此刻,在金山法寺後頭的一座光禿禿的,沒有草木,只沐浴著陽光山峰上。
辯機法師提留著僧袍,一步步沿著崎嶇的山道抵達山巔,看向了盤膝坐在這裡的玄印和尚。
“住持,您已經在此打坐一日夜了。”辯機認真道。
身材略顯佝僂的玄印法師雙手合十,雙眸緊閉,聞言緩緩抬眸,嘆息一聲:“靖王死了,武仙魁敗了,女皇帝已經迴歸了京師。”
辯機大吃一驚,神色變幻:
“莫非住持昨日登山向東眺望,便是感應到了天地動盪?”
玄印花白的眉毛在風中抖動著:“是。”
辯機神色凝重:“女皇帝怎麼會離開京師?莫非是張衍一替她遮蔽了?”
玄印高深莫測地道:“重要嗎,不重要。”
辯機困惑地道:
“住持,弟子不懂。您謀劃了這麼多年的大事,好不容易爭取到了虞國大亂的機會,我佛門得到機遇可以再入虞國,復六百年前天狩滅佛之恥,如今虞國先行穩定了下來,只怕要全力對付我們,您不急麼?”
玄印忽然扭頭,意味深長地俯瞰辯機,嘴角微微噙著笑容:
“你何以認為,貧僧佈局多年,是為了尋一個侵入虞國的機會?你何以認為,貧僧的目的只是這些?”
辯機悚然一驚,眼中透出茫然:
“住持,您不是為了這個,那忙碌這多年是……”
玄印卻不做解釋了,只是平靜說道:“虞國不是貧僧的敵,西域佛門也不是,那趙都安更不配,世間能被貧僧放在眼中的,張衍一算半個。”
這番話猖狂至極,似乎他壓根不是從虞國逃出來的“喪家犬”,而是自始至終,這天下都在按照他的預想在前進。
“退去吧。”
玄印揮手:“另外,記得送訊息去前線,就說獠人族要出世了,好穩住前線軍心。”
隱世多年的獠人族也要現世?
辯機心頭一驚,卻是越發看不透眼前的老和尚了。
……
……
京城,太廟!“陛下!”
當趙都安跟隨女帝抵達太廟外的時候,在這附近駐紮巡邏的禁軍立即行禮。
太廟乃皇族重地,有專門的甲士負責防守。
“朕與趙卿進太廟祭拜先祖,外人不得打擾。”徐貞觀淡淡吩咐道。
“遵命!”軍官抱拳應聲,而後目送君臣二人進入太廟大門,眼中一陣豔羨。
“頭兒,這太廟向來外臣不得入內,陛下今日怎麼……”一名小卒低聲詢問。
軍官反手給了他一個大逼兜:
“閉嘴,豈敢妄議陛下?”
頓了頓,待確認女帝走遠了,他才低聲感慨道:
“你們懂什麼?這是去見家長了。”
……
太廟很大!
但真正擺放諸多靈牌的主殿卻在深處,君臣二人將一切僕從都拋在身後,只二人推開了主殿大門。
“吱呀——”
沉重的大門開啟,陽光繞過門檻,趙都安終於看清了殿內佈置。
整體肅穆威嚴,高高的供桌上,歷代皇帝排位按照一定的高低次序排列著。
而擺放太阿劍的劍匣就放在供桌c位,兩側是一尊尊香爐。
殿宇兩邊立柱旁,則是一根根立在地上的燭臺,屋內略顯昏暗,好在上午時分,無需點燃蠟燭。
“徐氏子嗣貞觀,參見歷代祖宗。”
徐貞觀神色肅穆,恭敬地俯首拜下。
趙都安有樣學樣:“徐氏皇帝駙馬,參見歷代……呃。”
他卡住,不知是否該叫祖宗。
一方面還沒正式成親,另外,他也有點叫不出口……趙某人沒有胡亂認祖宗的習慣。
“……”徐貞觀有些無語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隨手抓了幾根香遞給他,示意他點燃:“有個心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