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媒婆身後,劉玉蘭一身嶄新的桃紅色細布衣裳,頭上戴著幾朵絹花,臉上薄薄敷了一層粉,比之上次,更添了幾分刻意的嬌俏。她的爹孃,也換上了一身體面的衣裳,跟在閨女後頭,臉上堆滿了笑,那股子勁兒,比上次上門可正式多了。
村裡人一瞅這陣仗,哪還有不明白的,呼啦啦一下全圍了上來,伸長了脖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喲喂,這不是劉家那閨女嗎?又來給林神醫提親了?”
“瞧瞧這架勢,怕是動真格的了!這回,八成是十拿九穩了!”
“可不是嘛!林神醫現在可是咱們百草村的金疙瘩,劉家這眼光,嘖嘖,毒辣!”
林楚欽正跟高老三商量著藥材合作社下一步的章程,聽見外頭這番不同尋常的動靜,眉頭幾不可察地擰了一下。
劉媒婆扭著腰肢,一腳踏進院門,尖細的嗓門就嚷嚷開了:“林神醫!大喜啊!老婆子我又來給您道喜了!”
劉玉蘭的爹孃也趕緊幾步上前,對著林楚欽拱手作揖,那態度,恭敬裡頭,明晃晃地透著一股子勢在必得的勁兒。
“林神醫,”劉玉蘭的爹清了清嗓子,話說得還算中聽,“小女玉蘭,對您那可是一片真心。我們老兩口,也覺得您是百裡挑一的好後生。上次是我們考慮不周,有些倉促了,這次,我們是誠心誠意,備了些許薄禮,正式來向您提親,還望林神醫能給個準話。”
林楚欽瞅了劉玉蘭一眼,那姑娘低垂著頭,臉頰紅得厲害,兩隻手緊張地絞著衣角,一副小女兒家的羞態。
他心裡輕輕嘆了口氣,這姑娘,模樣周正,瞧著也是個本分人,只可惜……
他轉而看向劉家爹孃,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決斷:“劉大伯,劉大嬸,多謝你們二位看得起我林楚欽。只是,我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這百草堂,還有些要緊的事情沒有處理完,實在沒有成家的心思。”
這話一出口,院子裡原本熱鬧喧囂的氣氛,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就凝滯了。
劉家爹孃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裡,劉媒婆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半天沒合攏。
劉玉蘭猛地抬起頭來,眼圈微微泛紅,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林神醫,這……這婚姻大事,那可是人生頭等大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您這百草堂再要緊,也不能耽誤了終身大事不是?”劉媒婆最先反應過來,趕緊打著哈哈圓場。
“是啊,林神醫,”劉玉蘭的娘也急了,往前湊了一步,“我們家玉蘭不求您大富大貴,只要您真心對她好,她保管把家裡家外都給您拾掇得妥妥帖帖,絕不讓您操一點兒心!”
林楚欽搖了搖頭,態度沒有絲毫鬆動:“我心意已決。辜負了各位的美意,實在抱歉。”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從院子裡那些伸長脖子看熱鬧的村民臉上一一掃過,聲音清晰地補充道:“而且,我眼下還有個病人,情況十分特殊,需要我時刻照料,更是分不出心來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
他口中所說的病人,自然指的是朱雀。
劉玉蘭的臉白了幾分,她緊緊咬著下唇,身子也微微晃了晃,那股子失落勁兒,任誰都看得出來。
林楚欽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家爹孃臉上也徹底掛不住了,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這第二次鄭重其事地上門,排場比上次還大,結果還是碰了一鼻子灰,這臉,算是丟到姥姥家了。
“既然……既然林神醫無意,那……那就算了吧。”劉玉蘭的爹強撐著說了句場面話,拉著自家婆娘和垂頭不語的閨女,在村民們各種各樣的目光注視下,灰溜溜地轉身走了。那幾抬扎著鮮豔紅綢的轎子,此刻也顯得格外刺眼和落寞。
一場轟轟烈烈的提親鬧劇,就這麼草草收了場。
李秋菊和李亮玉站在屋簷下,看著劉家人遠去的背影,心裡頭既有點替林楚欽鬆了口氣,又隱隱約約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楚欽哥,你……”李亮玉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林楚欽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言,徑自轉身往裡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