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婆娘噗通一下癱坐在地上,捶胸頓足,拍著大腿嚎啕大哭:“俺的藥苗啊!俺辛辛苦苦盼出頭的苗啊!哪個挨千刀的這麼害俺們啊!這是要俺們的命啊!”
“哭!哭有屁用!”張二狗眼珠子通紅,一把將他婆娘從地上薅了起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了。
“林神醫說了,是人乾的!俺們得把這狗孃養的揪出來!”
“對!揪出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敢斷咱們的活路,弄死他!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林楚欽等他們罵痛快了些,那股子邪火稍稍降了點,才又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沉穩:“都先消停消停。”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
“這人敢下這種黑手,說明早有準備。他熟悉村裡的道道,曉得哪幾家是新種藥的,也曉得這‘敵殺死’一灑下去,苗就活不成。”
“他的心思歹毒得很,就是要毀了咱們的藥苗,砸了百草堂的牌子,斷了咱們過好日子的路,最好啊,是讓咱們自個兒先亂起來,把這屎盆子,不分青紅皂白地扣我林楚欽頭上!”
聽林楚欽這麼一說,大夥兒慢慢冷靜了些。
腦門上的青筋還在一跳一跳地蹦著,但那股子衝動的火氣,總算是降了點,開始動腦子琢磨了。
“林神醫說得沒錯!這狗日的太陰了!這是憋著壞呢!”
“那……那可咋整?這人藏在暗處,防不勝防啊!”
“都好好想想,”林楚欽繼續引導著,“這幾天,村裡有沒有什麼生面孔晃悠?或者誰的行蹤不對勁,鬼鬼祟祟的,跟平時不一樣?”
李亮玉擰著眉頭,使勁想了半天,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楚欽哥,生面孔倒是沒見著。就是……就是前天晚上,我跟高大哥在村裡巡夜的時候,好像瞅見個黑影在二狗叔他們家那片地邊上晃了一下。天太黑,沒看清是哪個,一晃就沒了,當時也沒太在意。”
高老三也悶聲悶氣地接上了話茬:“對,那影子躥得快得很,不像村裡那些上了歲數腿腳不便的。當時我還以為是野貓野狗,就沒吱聲。”
“林神醫!”張二狗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麼緊要的事情。
“俺想起來了!前天傍黑兒,俺去上茅房,路過俺家後院牆根那兒,好像瞅見……瞅見張大同那小王八羔子在他家後院牆根那兒探頭探腦的!鬼鬼祟祟的!當時俺也沒當回事,還當他逮蛐蛐呢!現在想起來,那小子賊眉鼠眼的,肯定沒安好心!”
“張大同?”林楚欽的聲調沒什麼變化,只是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對!就是那個懶驢不拉磨屎尿多,被您從百草堂攆出去的張大同!”旁邊一個黑臉漢子立刻扯著嗓子嚷嚷起來。
“那小子跟他爹媽,自從滾蛋以後,嘴裡頭就沒幹淨過,好幾回在村裡放話,說什麼早晚要讓林神醫您吃不了兜著走!還說您斷了他們家的活路!”
“還有他那個堂弟張二賴子!也不是個好鳥,整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跟張大同家走得比誰都勤,倆人穿一條褲子都嫌肥!”
“對對對,前兩天我還瞅見張二賴子跟張大同倆人在村口那歪脖子柳樹底下嘀咕,賊眉鼠眼的,不知道憋著啥壞水兒呢!當時俺還納悶呢,這倆貨湊一塊兒能有啥好事!”
三言兩語,東一嘴西一嘴,七零八落的線索,就這麼著,都串起來了。
矛頭,齊刷刷指向了那幾張村裡人再熟悉不過,也再厭惡不過的臉。
林楚欽心裡冷哼一聲。
高老三先前就跟他提過一嘴,張大同被開掉之後,消停了沒幾天,就跟鎮上濟世堂那幫人勾搭上了。
濟世堂那群貨色,巴不得他林楚欽栽跟頭,做夢都想看他百草堂關門大吉。
這新賬舊賬算一塊兒,張大同這幾個跳樑小醜,十有八九,就是這次下毒的黑手!跑不了!
“他孃的,又是這幫吃裡扒外的狗東西!”高老三氣得臉都青了,拳頭捏得山響。
“老闆!我這就帶弟兄們去把他們綁了,不好好拾掇拾掇他們,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俺就不姓高!”
“不忙。”林楚欽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讓人看不透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光憑猜,還有你們這幾句話,他們能認?咱們要抓,就得抓個當場!”
他瞅著那些藥苗遭了殃的村民:“這幾天,大夥兒都把火氣壓一壓,裝作啥也不知道,該幹啥還幹啥。地裡那些蔫了的苗,先別動它,就讓它們那樣兒。”
“我猜啊,這幫孫子得手一次,見咱們沒啥動靜,心裡頭肯定得意。說不定,過幾天還得來,把剩下的苗也給禍害了。”
“林神醫,您這是想……”張二狗眼珠子轉了轉,有點明白了。
“咱們就來個請君入甕,守株待兔!”林楚欽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寒氣。
“今兒晚上,咱們就在那幾塊最容易被盯上的藥田邊上埋伏好。等他們一露頭,就給他們來個人贓俱獲,逮個正著!”
“好!就這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