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宸,能遇到你真好!”蘇文宸搖了搖頭。
“遇到你也是我的幸運。”
就在這時候,蘇文宸懷裡的小傢伙由於感受到熟悉氣息的擠壓。
嘴裡立刻不滿哼唧起來。
似乎是在提醒兩人,你們輕點都擠到我了。
蘇文宸聽到兒子的哼唧聲,頓時好笑的親了親兒子光滑的小臉蛋。
“臭小子,還真是一點委屈受不得啊!”
“你先給這個臭小子把床鋪好吧!”
“我給他放下,先去食堂幫你們打飯,這邊鍋什麼的我平時都沒用。”
“等明天得好好清理下才能用,我到時候請同事來家裡吃一頓。”
“孩子給我就行,你去打飯吧!”
“正好坐了一路車,爸媽也都累了,吃完飯讓他們也好好休息一下。”
蘇文宸聽到這話,也露出一副戲謔的神色。
“確實得好好休息一下,要不讓兒子再打擾兩個老人一晚吧!”
“不然我怕動靜太大給這臭小子弄醒了。”
姜梨聽到蘇文宸這番不正經的話,直接瞪了他一眼。
“說什麼呢!”
“兒子都有了,還這麼不正經!”
“以後可不能跟以前一樣嘴裡沒遮攔了。”
“不然傳出去,我可沒什麼,你這個特區領導,可丟不起這個人。”
蘇文宸卻不贊同道。
“我怎麼不正經了?我跟自己媳婦晚上睡覺,這不是很正經嗎?”
“你不信去特區打聽打聽,我個人生活作風正的很!”
“再說我就不信晚上,你不會喊著要。”
姜梨聽到這番話,直接臉色微紅的推了推丈夫。
“當著孩子面,你瞎說什麼呢!”
“給孩子都帶壞了!”
蘇文宸擺了擺手。
“他都還在吃奶呢!懂個屁,等三歲以後就不跟他一起睡了。”
“當我蘇文宸的兒子,必須得早早獨立才行!”
“老跟父母睡一起怎麼能行!”
姜梨斜了蘇文宸一眼。
“哼,我也沒見你三歲就獨立!”
“行了快去打飯吧!孩子給我就行。”
蘇文宸見狀把孩子遞過去。
“想吃什麼?我們食堂現在菜還挺豐富,這幾天招待外人,食材儲備了不少。”
姜梨搖了搖頭。
“就正常飯菜就行,等明天你喊你們同事和下屬過來,再好好安排一桌吧!”
蘇文宸想了想。
“明天是明天的,今天是今天的,我們食堂飯菜便宜,都是成本價!”
“算了,我看著打吧!”
說完走出房間。
後續蘇文宸把特區食堂各個菜,基本都打了一份,擺了滿滿的一大桌。
房間裡的氣氛其樂融融,爐火映照著每一張帶著笑意的臉,也讓蘇文宸感受到久違的溫暖港灣。
飯後沒多久,蘇文宸剛準備安排孩子睡下。
還沒開始的溫情時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打破。
蘇文宸聽到後微微皺了皺眉。
姜梨見狀,直接笑著從蘇文宸手裡接過,嘴裡咿呀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孩子。
“晚上都有事找你,看來應該是大事,你先去忙吧!”
“反正我在這邊要待到過年,你也不差這點時間。”
聽到這話,蘇文宸也知道大家都放假了,沒重要事情絕對不會這時候敲門。
開啟院子的大門之後,蘇文宸看到居然是前面挽留沒有成功的雷柏良。
只不過這一次,對方跟以往完全不一樣。
臉上透露出來的是蘇文宸自從認識對方後。
就從來沒有在對方那張堅毅的臉龐上看到過的,跟現在一樣臉色蒼白,氣息不穩,神色慌張。
蘇文宸見狀皺眉道。
“雷叔,你怎麼了?是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嗎?”
而雷柏良聽到蘇文宸這話,有些沉默的遞出手裡還捏著的一份新華社今天剛釋出的報紙。
聲音也透露出一絲低沉和悲傷。
“小蘇,今天的報紙,新華社發的訊息!我老領導,最後還是沒撐住!”
這話說完,就算是雷柏良這種一路從刀槍裡滾過來的硬漢,也難免虎目含淚。
蘇文宸聽到這話瞳孔瞬間收縮,手上下意識的接過報紙。
看著上面明確通知的全國人民的訃告資訊。
蘇文宸很清楚,這種訊息是絕對沒人敢在這種全國性的報紙上放假訊息的。
看著上面寫著昨晚二十三時五十五分逝世的訊息。
也就是昨晚他剛彙報完之後,沒多少時間!
蘇文宸估計昨晚不光他沒怎麼睡,京市那邊恐怕幾位老人都沒有怎麼睡。
想到這位為了國家幾乎奉獻了一生的老人,沒有倒在敵人刀槍下,卻倒在病榻上。
蘇文宸的眼睛一時間也乾澀的厲害。
看著眼前虎目通紅的雷柏良,蘇文宸聲音沙啞的說道。
“雷叔,你先進來吧!咱們喝一杯。”
“喝醉就沒有那麼傷心了。”
夜已深。
特區家屬院的房間裡昏黃的燈光不停的搖曳。
空氣裡瀰漫著濃烈刺鼻的劣質白酒氣味,掩蓋了冬夜的清寒,卻壓不住瀰漫在兩人心頭的沉重悲痛。
桌子上有前面剩下的菜,不過兩人都沒有怎麼動,邊上的白酒瓶卻已經空了大半。
巨大的悲傷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雷柏良的意識。
在酒精的作用下,對方臉漲得通紅,眼神已經開始迷離,大著舌頭,一遍又一遍地在嘴裡唸叨著。
“老領導…你怎麼能沒堅持住呢!”
“當年咱們那麼困難都堅持過來了!”
“老領導,您可是說過,要帶我們旌旗十萬斬閻羅的啊!”
“怎麼能率先倒下去呢!”
“我們還有沒有看到革命徹底成功呢!你怎麼能提前倒下呢!”
說著說著,雷柏良嘴裡也忍不住唸叨起對方的梅嶺三章。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
“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說著說著,這位刀山火海里滾過來的硬漢,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不過還是強壓悲痛繼續第二篇。
“南國烽煙正十年,此頭須向國門懸。”
“後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這首彷彿告別一般的詩句,讓雷柏良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嗓子裡似乎除了哽咽,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
雷柏良只能猛地端起碗,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彷彿要借這灼燒般的液體澆滅胸中翻江倒海的難受。
蘇文宸這邊也已經醉意上頭,聽著雷柏良的唸誦。
他也一手撐著桌子,一手下意識地摩挲著碗沿,眼神失焦地望著燈光。
想到對方寫這首詩時的絕境與豪情,也想到老一輩畢生為這個國家付出的鮮血與熱忱。
詩中,對生死,對事業的超然與堅定。
在燈光中,他彷彿看到了,第一次在廣交會見面時,對方那身舊軍裝下即使拖著病體,為國奔波卻依然的爽朗身影。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也是從那次之後他走上了快車道,並且從來沒有遇到過意外麻煩。
蘇文宸心裡清楚,這是因為有人在上面幫他攔下來了。
現在他慢慢成長起來了,甚至都已經有了跟上面有了直接的溝通渠道。
已經不怕懼怕任何麻煩了。
可是!
蘇文宸看著有些泣不成聲的雷柏良。
也忍不住聲音悲愴的續接起了梅嶺三章的最後的一篇。
“投身革命即為家,血雨腥風應有涯。”
“取義成仁今日事,人間遍種自由花。”
誦完之後,想到對方取義成仁的豪邁和悲壯,以自己的革命理想為核心,表達了個人犧牲和對光明未來的熾熱展望和期盼。
也讓蘇文宸忍不住端起自己面前那滿滿一大碗酒,三分酒液撒在地上。
餘下的灌進喉嚨,火線般燒到胃裡,嘴裡忍不住道。
“革命終將成功!領導一路走好!”
“您的理想信念,我會傳承下去,並且最終一定能實現!”
一大口白酒下去,蘇文宸也忍不住覺得頭暈目眩。
忍不住放下手中酒碗,趴在桌子上,只有嘴裡繼續喃喃訴說道。
“您…等著看啊!我會努力的…努力…努力,實現我們國家的偉大復興!”
“等實現的那一天,我就把.就把捷報,當做紙錢燒給您瞧瞧!”
說完之後,蘇文宸再也忍不住只覺得天旋地轉,緊繃的神經在酒精與悲痛的兩重衝擊下瞬間崩斷。
只覺得眼前一黑,“噗通”一聲!腦袋重重地趴在冰冷的桌面上,昏睡了過去。
只剩下口中猶自發出含糊不清的低語和嗚咽。
小小的房間裡,只徒留白酒濃烈的氣味,以及雷柏良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那悲壯的詩句似乎還凝滯在寒冷的空氣中,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