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域,龍族,龍淵殿。
軒轅皓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手指骨結因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將金色龍頭寶座扶手捏碎。
他盯著殿中央那個逆光而立、暗金色獸袍上還沾染著下域塵土氣息的兒子,心中的怒火壓都壓不住。
“你還敢回來?”
軒轅皓拍案而起,聲音森寒,“上次宴席中途逃跑,讓為父在上域各族面前丟盡臉面。”
殿內侍立的玄甲衛們噤若寒蟬,紛紛跪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上次這混賬失憶,親手斬斷和那下域雌性蘇曦月的伴侶印記,他以為兒子終於清醒了,懂得放下。
他欣喜若狂,大宴上域各族,廣邀貴雌,只為給龍族少君挑選一位門當戶對、血統高貴的正妃。
結果呢?這逆子在宴席上眾目睽睽之下,丟下一句“不選妃”,拂袖而去!讓他軒轅皓,讓整個龍族在上域各族面前顏面盡失。
淪為笑柄。
更可恨的是,他派玄甲衛去下域,只是想給那幾個膽敢圍毆他兒子的狼崽子、蛇崽子一點教訓,出口惡氣。
這混賬倒好,非但不領情,反而出手阻攔,護著那些下域蠻獸。
這簡直是在打他這個父親、打整個龍族的臉!
軒轅冥站得筆直,暗金色的眼眸直視著暴怒的父親,沒有絲毫閃躲。
他臉上沒有往日的冷漠或瘋戾,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父親,我想起來了。”
他聲音平靜,不含任何情緒,當卻極有穿透力。
軒轅皓愣了一下,隨後冷冷譏諷:“想起什麼,想起那個冒牌貨是如何欺騙你,如何玩弄你的感情?”
“她並非故意欺騙,只是被我當時的瘋狂嚇到,怕我殺了她,也怕我滅了狼部落,這才不敢說實話。”
恢復記憶和理智的軒轅冥很清醒的明白前因後果,試圖開口為蘇曦月辯解。
“不是故意?”
軒轅皓重重一拍扶手,龍頭扶手瞬間變得粉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那雌性若是真心待你,早在巫姬死前告訴你真相,你內心懷疑回去質問時,她就該主動坦白,而不是偽裝欺瞞,讓你以為她就是那個人。”
說到這裡,他神色越發不屑,也打心眼裡瞧不上,“一個不知從哪裡飄來的孤魂野鬼,佔據人家小姑娘身體,還妄圖代替人家身份,享受人家的父愛,夫愛,族人的愛,更過分的是欺騙你的感情,享受著不該屬於她的一切,這完全就是邪祟,你當初醒悟過來,要抽魂滅殺她,才是正理!若非那幾個下域雜碎阻攔……”
他眼中殺機畢露。
“父親!”
軒轅冥的聲音陡然拔高,情緒處於即將失控的邊緣。
殿內溫度驟降。
“我這次回來,不是來聽您評判她的對錯!”
他極力壓制體內翻騰的暴虐情緒,一字一句,聲音清晰無比:“我是來告訴您,月兒生了,生了兩個,是龍蛋,是我的血脈!”
最後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大殿!“什麼?!”
軒轅皓霍然起身,臉上的暴怒瞬間被震驚取代。
甚至帶著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銳利的目光死死釘在兒子臉上,試圖找出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跡。
可惜,軒轅冥的眼神只有沉凝的篤定。
龍蛋?兩個?龍族血脈強大,但子嗣繁衍卻極為艱難。
多少龍族伴侶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孕育一顆龍蛋。
就比如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他們不是沒有伴侶,而是有伴侶也生不出來。
這幾乎成了上域強大種族心照不宣的心病。
他能生出軒轅冥,還是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
想到這裡,軒轅皓神色無比複雜,緩緩走下玉階。
那個……那個被他視為恥辱、視為玷汙了龍族血脈的冒牌貨……竟然生下了兩顆龍蛋?還是他兒子的血脈?巨大的衝擊讓這位見慣風浪的龍族族長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殿內死寂一片,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軒轅冥看著父親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繼續道:“我親眼目睹整個生產過程,血脈感應做不了假,那就是我的崽子。”
他向前一步,身上獸袍無風自動,周身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威壓,並非挑釁,而是宣告:
“父親,我知道您厭惡她,認為她不配。您罵她冒牌貨、孤魂野鬼,認為她欺騙了我。是,她騙了我,用原主的身份。但我忘了的是,在我最瘋、最落魄、最像一條真正的‘瘋獸’時,是她把我從泥潭裡拉出來,給我解毒,讓我清醒!是她在我失去記憶、本能卻依舊排斥所有雌性時,讓我唯一無法抗拒。也是她……在被我那般傷害、羞辱,甚至差點被我抽魂殺死之後,依然為我誕下了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