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見家人
可是女店主仍喋喋不休的狡辯著……不願意兌現賭約。在店裡吃早點的顧客不願意了,都在嚷著快給大疤頭幾根油條,讓他滾!
油條這種含鋁的油炸食物,範建新並不喜歡,可實在是飢餓難耐。他也管不了許多,起身抓起幾根油條,轉身離開。
女店主企圖阻攔,卻被顧客勸住了。
範建新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那對炸油條的夫婦,開始互相抱怨起來,女人最後拿起炸油條的長筷子,點著男人的腦袋罵開了……
小鎮離範建新的家鄉有兩百多公里,駕車走高速的話也就兩三個小時的路程,若乘高鐵更快。
可是,現在是1982年,整個華夏還沒有建成一條高速公路。離通車最早的高速公路——滬嘉高速,還需要8年的時間,更不要說高鐵了。
範建新先乘汽車,再乘火車,復又乘汽車……幾經轉車,在第四天的傍晚,他終於出現在躍進麵粉廠職工宿舍的家門口。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房舍,他,竟不敢推門!
屈指一算,他回到了闊別38年的老窩。此時,他的心情不是一句“近鄉情怯”能形容的!
從空間上看,他這趟離家只有兩百多公里,在後世根本就不算什麼;而時間上,竟是差了38年啊!
現在,他還能見到父親嗎?!
這一年的12月是父親失蹤的日子,具體是哪一天,他真的想不起來了。後來的歲月,他是最不願意回憶這段日子的。
他的心一陣的慌亂,亂的他整個人跟著凜冽的寒風在顫慄。
這根本不像他當年18歲的光景,那時的他,是穿著單衣在冬天裡也不知冷的青頭。
老爸老媽和妹妹都在家,只有姐姐上小夜班去了。
“媽——”
現在的範建新心理年齡五十有六,可身體的荷爾蒙分泌實實在在的處在18歲,時刻萌動著青春期的衝動。
他推開家門,見到母親,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此時的母親,比他記憶中歲暮的老太太模樣,年輕的太多!有一種成熟而知性的女人韻味。
雖然,她這一生坎坷不斷,挫折常伴。
範建新正不知該和母親說什麼呢,一聲吼聲就炸在耳邊。
“範建新!——你瘋哪去了?!一百天了,不見你的蹤影,你死哪去了?!早晚嚴打把你抓進去!……”
老爸範發貴身高矮小,聲音卻如洪鐘大呂,高昂而嘹亮!
他見到三個多月不見蹤影的兒子回來,咆哮的從廚房衝出來。一隻手上還拿著待糊的紙袋子,另一隻手就把蘸滿漿糊的毛刷子指向了範建新的鼻頭。
糊紙袋子是家人改善生活的一項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手工勞動。住在麵粉廠宿舍,去廠裡掃點不要錢的髒麵粉打漿糊,還是容易的。
範建新從來不願意幹。
一家數口,沒日沒夜的糊啊糊,一個月只能增加幾塊錢的收入,還得報幾角錢的稅。
範建新從上初中起,就開始跟老爸頂牛。他後來上了師範大學,才明白這叫青春叛逆期。
聽到老爸的怒吼,範建新也是一怒,自己的小命差點丟在外面,這才好不容易回到家,老爸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臭罵,還用沾滿漿糊的刷子指著自己,差點就點在鼻子上。
範建新雖然在學校裡常被人欺負,打小就被罵地主羔子,可在家裡卻是“窩裡橫”、“看家狠”。他伸手一抓,抓住黏糊糊的毛刷,正想開口回懟,忽聽到一聲“新兒,乖孫子”的蒼老聲音……
“天呀!……我奶奶還活著呢!”
範建新頭腦一陣恍惚,隔世的差異讓他很難適應……旋即,他展顏而笑,繼而,又是眼淚婆娑,“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一位顫巍巍走來的老太太身前。
他哭了。
“小貴子,你想幹什麼?!……”
老太太一邊安慰孫子,一邊瞪著渾濁的老眼,直呼著老爸的小名。
失去刷子,氣的揚手欲打兒子的父親,無力的垂下手掌,吹鬍子瞪眼……只能用眼神“殺”人了。
“爸,是兒子不孝,惹您老人家生氣了,我給您道歉……”
範建新望著比自己後世還要年輕的老爸,悲喜交加,欲喜還悲,眼淚滂沱、氾濫。
他伸開雙臂想給老爸一個熊抱,老爸卻瞪著眼躲開了。
他哈哈一笑,老爸還是那個不知變通的魯直性格,雖然他的身高瘦矮。他腰一彎,毫不猶豫的就給父親鞠了一躬,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了大半包“大前門”香菸,塞給父親。
範建新從水埠鎮裁縫鋪閆大姐處借來18元錢和2斤全國糧票,作為回家的路費。別看只有區區的18元,這幾乎是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也是閆大姐的全部家底。
他預留了買車票和食物的錢,然後花了3.5元買了一包“大前門”香菸,作為上路的“介紹信”。一路上就是靠這包煙,才順利的買到汽車票、火車票的。
不然,四天時間,他根本就不可能回到家。
這用的是後世辦事的手法。
回到家,他的這包香菸還剩有大半盒,他給了父親。若是前世,他可能留著跟幾個鐵哥們分享了。
但,這一世,他要根本的改變前世的為人。今後的一切,他都要以照顧家人為先。
範建新的話和行為,不僅化去了父親範發貴的怨氣,還讓母親等人吃驚不小。
妹妹英子見老哥行為古怪,尖刻的諷刺道:“老哥,三日……三月不見,太陽打西邊升起啦,也知道不能忤逆老爸了?……不過,你有些遲了!老爸已決定讓我頂替他的工作……”
範建新將眼打量起妹妹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