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途,男人突然停了下來,孟呦呦也隨之停了下來。
穴道時寬時窄,他們此刻正處在u字形的轉折處,是這段穴道最為寬闊的地帶,不過也沒寬敞到哪裡去,只勉強足夠兩人並肩而行。
男人轉過身來,面向她,一片昏暗之中突然發問:“為什麼哭?”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孟呦呦的思緒短暫懵了一瞬,沒想到他叫她出來是為了問這個。
幾乎沒做思考,她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沒哭。”
孟呦呦如是嘴硬道,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承認這一點。她來到這裡這麼多天,沒看見過有誰哭了,她不想承認她是最脆弱的那一個,尤其不想在他面前承認這一點。
“你現在暫時隸屬於偵察排,我是你的直接指揮官,我有權知情我部人員的真實心理狀態,以便於實時進行戰場適應性判定。”男人用一板一眼的語氣,二次重複道:“所以回答我,你為什麼哭?”
聽到他這麼說,那股子難以言喻、直叫她眼鼻發酸的情緒頃刻間又湧了上來,孟呦呦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了些:“我說了我沒哭!”語氣聽上去帶著股莫名的衝意,還帶著點顫意,等一股腦出了口,她才後知後覺。
伴隨著話音落下,氣氛一時陷入僵滯,死一般的寂靜環繞在兩人之間。
兩個人在這個地方重逢後,似乎沒有一次好好說過話,永遠針鋒相對,永遠夾槍帶棒,他永遠打心底不認可她的能力,覺得她不行,永遠擺出一副長官的壓制者姿態,只要看見她表現出了一丁點不符合標準的跡象,就迫不及待地搬出冷冰冰的條例,試圖印證她就是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
不知就這樣在沉默中對峙了多久。倏地,孟呦呦感受到一滴水從上而降,落到她額心處,沿著腦門的弧度流進眼睛裡,有點刺激性,不太舒服,她本能地抬起右手搓了搓眼睛。
洞穴的兩頭,一頭鐵門緊閉,門板與門框打造得嚴絲合縫,沒有一絲光線滲出來,另一頭對著室外,偶有幾縷月光掠過一波三折的巖壁灑進來。
視野灰濛濛的,人的眼前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黑布,就連夜視能力極強的霍青山也只能看清面前人的輪廓,看不清表情。他一瞬不眨地注視著女孩連續揉眼睛的動作,腦海裡浮現出剛才在屋裡看見的那雙氳著水汽的通紅眼眸。
就在這時,揉完眼睛剛準備放下手的孟呦呦,聽到對面男人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然後是霍青山軟和下來的語調:“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手上的傷發炎了?還是?”
他硬,她也硬,甚至比他更硬。可當他突然軟和下來,孟呦呦卻有點無所適從。
孟呦呦先是愣了下,然後搖著頭,低低應道:“沒有。”
男人驀地向她走近一步,傾身而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他用雙手輕輕釦住她的肩頭,聲線一軟再軟,喚她:“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