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山知道說不動閨女,便沒開口勸她,左右明兒她到酒樓裡看到那些飯菜的價格後,自會打退堂鼓的。
吃飽喝足,父子三人各自回屋睡覺。
客棧提供被子,裡面不知道放了什麼,不軟和,但足夠厚重。
還有這客棧的屋子,全是青磚建的,牆壁厚實,防寒的緊。
蓋上被子,再加蓋上他們的衣裳,比在家裡睡覺時暖和多了。
這一夜,除了在家也不怎麼挨凍的顧棠,顧連山、顧平安父子倆是頭回在冬日裡睡了個完整覺。
以往在家時,每夜都要凍醒一兩次,今兒當真是難得一覺到天亮。
顧棠起來問父子倆睡的如何時,嘴快的顧平安當即歡喜的將這事說了出來。
顧棠是知道這點的,她沒穿來時,原主也是這般一年一年熬過來的。
這裡面的滋味有多不好受,她也算是感同身受。
幫顧平安整理了一下衣角,她道:“咱們先去吃‘全肉宴’,吃完飯就去找牙行,等將房子的事辦好,咱們就去買些皮毛回去做被子。”
要是沒睡過暖和的覺之前,顧連山指定是不捨得閨女花這個銀子。
可如今嚐到了那個滋味,自是不想再夜夜被凍醒。
沉思一會兒,顧連山咬牙做了個決定:“爹也不說還你銀子的事,爹也還不起,但今兒爹跟你保證,日後要是分家了,爹不管有什麼,你跟你大哥小弟一人一份!田地、宅地、房子啥的,只要爹有的,你都跟你大哥小弟一樣,都能繼承一份,往後,你就是咱家的‘二小子’!”
啊?!
顧棠傻眼,下意識的冒出一句話:她女變男了?
等明白她爹這話裡的意思後,顧棠這才後知後覺的想通這裡面的意義。
她雙眸亮起,順杆子爬的趁機問:“您要是這樣說,那日後可否願意給我立女戶?”
“立女戶?”顧連山一臉驚色,“閨女,你可知‘女戶’是什麼?”
“知道,立了女戶的女子,與男子一樣,可以頂門立戶,拋頭露面的,再不敢有人說三道四!”
“這只是表面!”顧連山掰著手指,一一與她說道:“立了女戶,稅銀、稅糧、徭役、兵役等,這些你都得擔著!
還有嫁娶,女戶大多隻能招贅,不能嫁人!只因女戶嫁人,要與夫家同擔稅,雙稅之下,必定家破人亡!女戶要是招贅,入門的男子可與女子一般依附女戶,只交一份稅就行。可自古以來,肯入贅的男子有幾個是好的?不說個個歪瓜裂棗,那也沒幾個是好東西!”
這話沒嚇住顧棠,反倒使她越發滿意自己的選擇。
“那些個稅收是應該的,我既得了頂門立戶的資格,那連帶的責任也該是要擔著的。
至於嫁娶,左右我如今還小,慢慢尋摸就是。再說了,贅婿要是不做人,直接將他趕出去,去夫留子就是了。
我自個兒能掙銀子,又在您身邊不外嫁,還有平安在旁看顧著,哪個敢欺我?到那時,我有銀子,又有親爹親兄弟的,還愁日子過不好?”
你還別說,經顧棠這般歪理邪說一番,顧連山隱隱有些動搖。
閨女要是能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長長久久的,他做夢都能笑醒!他覷了眼兒子,只見兒子雙眼放光的拍手叫好:“二姐,你這主意好!你要是立了女戶,日後在村裡選個宅地建房子,咱們姐弟二人長久的相處著,再沒有比咱們更親近的了!”
“您瞧?平安都同意了!”顧棠拽了拽她爹的衣裳,纏磨著他答應。
顧連山沒一口說死:“等你的事忙完,爹先去衙門裡問問,看立女戶是怎麼個章程。再說了,眼下沒有戶籍、沒有里正在,暫時是辦不成的……”
“我也沒說眼下就辦,您先答應我再說!”顧棠可不是好糊弄的,繼續纏磨著讓她爹先答應。
顧連山被她纏磨的沒法子,只能點頭應下:“成成成!這事就依你!”顧棠鬆了口氣,她爹比她想的要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