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不過神

那都是小時候和父親一起生活的場景。

那時，他是父親唯一的孩子，父親疼寵他，教導他，照顧他。

而他卻頑劣不堪，惹父親操碎了心。

如今他又回來了。

只不過，他再也回不到曾經無憂無慮的童真歲月了。

林陌深吸幾口氣，努力摒除雜念，開始接收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

這次的任務是阻止人類被外星人攻陷，摧毀地球。

這個任務聽起來似乎很難，其實並不複雜，只需要抵擋住外星人的入侵就行了。

林陌閉上雙眸，腦袋裡浮現出許多光線和畫面，閃爍飛快。

他彷彿置身於一座宏偉壯麗的宮殿，宮殿裡雕樑畫棟，美輪美奐，牆壁上掛滿了名畫。

宮殿裡充斥著甜膩膩的香氛，瀰漫著曖昧的氣息。

突然間，他察覺到一股惡寒襲來，渾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緊接著，林陌看清楚了坐在宮殿正中央的男人。

他長得很好看，五官深邃精緻，嘴角帶著邪魅狂妄的笑意。

這張臉，林陌熟悉無比。

他是他的哥哥——林暮言。

當初林陌還是嬰兒的時候，林暮言就欺負他搶他的東西，偷他的零食吃。

雖然後來慢慢懂事了，可他依舊討厭林暮言。

林暮言的媽媽是他爸爸的妹妹，因為血緣關係，他們兩兄弟從小就爭吵不斷。

尤其是林暮言總愛欺負林陌，林陌恨不得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他們從小就爭鋒相對，不共戴天，林陌對他痛恨不已，巴不得他趕緊滾蛋。

後來林暮言的媽媽死了，林陌才算稍微舒坦了一點，不用再忍耐他了。

林陌還記得他剛出生時的模樣。

他是天空女神的兒子，擁有高貴的血統和完美無瑕的面龐。

他是人類中最漂亮的孩子，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然而，當他睜開眼的時候，他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父母竟然被囚禁在籠子裡！

籠子裡有一排玻璃櫃，櫃子裡放著許多瓶藥劑。

每一瓶藥劑都泛著詭異的綠光，像是一枚枚綠寶石。

林陌嚇壞了，他拼命掙扎，哭喊著求救。

可沒有人理睬他，他的爸媽也只能無奈地看著他哭泣。

最終，林陌被抓捕了。

他被鎖進玻璃櫃裡，被迫喝下藥水。

林陌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疲憊，他昏睡過去。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變成了一棵樹。

那些液體滲透進他的細胞，促進他的蛻化與成長。

林陌知道這是藥物催生出來的變種植物。

這顆樹很脆弱，它必須依靠別的東西維持生命，所以才會產生飢餓的感覺，吞噬周圍的一切。

林陌想要逃跑，但他太小了，跑不出去。

他試圖用藤蔓纏住牢籠，結果被割傷了手腕。

林陌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他低聲抽搐，差點暈厥過去。

就在這時，一群外星人衝了進來，用槍掃射，逼迫林陌喝下綠色的藥水。

他被迫灌下了整整三瓶。

藥效極強，他的胃部像是燒開了鍋，翻江倒海。

最恐怖的是，他開始做噩夢。

夢見他變成了一隻怪獸，瘋狂地撕咬人類，殘忍地吃掉了所有人。

他被關在牢籠裡，怎麼也逃不出去。

他嘗試撞破牢籠，然後被打成重傷。

最後，他死在了牢籠裡，被外星人挖出來，做成標本，被製作成標本盒子，封存在特殊儀器裡，供人參觀。

……

林陌的呼吸漸漸急促，額頭上沁出汗珠。

他猛地抬起頭，睜開眼。

他的目光茫然，彷彿還未從夢魘中脫離出來。

過了半晌，林陌才回過神來。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感覺到溫熱的溼潤。

他哭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變成怪物的模樣。

林陌伸手拿起旁邊的紙巾，擦了一下臉頰。

他抬起右手，發現手掌心有幾根黑色的毛。

林陌愣了愣。

這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他隱約聽到隔壁傳來一陣嘈雜的喧譁聲。

林陌起身走到門前，拉開房門探頭往外看。

隔壁住了四個小夥伴，他們聚集在客廳裡，嘰嘰喳喳地議論紛紛。

“林陌的爸爸死掉了？”

“他是怎麼死掉的？”

“不知道，聽說他昨天被送到醫院之後，就死了，屍檢報告是心肌梗塞，死亡時間是早上六點左右。”

“他是怎麼死的啊？”

“我哪兒知道？”

他們的聲音壓低，但依舊讓林陌聽了個明白。

“他該不會是殺人犯吧？”

“誰知道呢，或者是罪大惡極，引起暴亂才被殺掉的吧。”

“唉，他這麼厲害，居然會殺人……他應該挺慘的。”

“你說話注意點！”有同伴提醒他。

“哼，他要是真厲害，怎麼會被送進監獄裡？”

林陌握緊拳頭，轉身離開。

他一刻鐘也待不下去了，他怕再繼續聽下去，會控制不住地撲上去，將這些人全部宰了！

林陌回到臥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一直在擔心爸媽。

他想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可他沒有證據。

他只能胡思亂想。

……

林家。

“林陌的資料查得怎麼樣了？”林父問管家。

管家恭敬地答道：“已經查到了，少爺叫林陌，父親林永，母親王紅梅，是華夏首富，年輕時在帝國非常有名望。”

“哦？他的身份背景沒問題嗎？”林父皺眉，“這件事交給專業人士調查，不需要請個私家偵探，浪費錢財。”

管家頷首道：“這個林陌是孤兒，他是從孤兒院裡抱養來的，他沒有任何社會關係。”

“既然沒問題，那就把他送去學校，培養他的基礎文化課程。”

“嗯。”

林父應了聲，隨即吩咐道：“給他辦理轉學吧，我看看a城有什麼適合他讀的小學。”

管家應了聲是，立即退下。

……

另一邊。

林陌正坐在桌子前，認真地練習字帖。

他今年九歲了，但他連個字也寫不好。

不僅如此，他連書法也寫得歪七扭八的，醜得令人難以入目。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孤兒。

他出身卑微，從小被扔在垃圾堆裡，沒人要，也沒教師願意收留他。

他的父母早逝，跟他一起長大的保姆奶奶又病重，需要花巨資治療，他沒錢。

他只能淪落為乞丐，在垃圾堆裡撿垃圾賣，賺取日常花銷。

在垃圾堆附近，他曾經碰到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幫助他撿拾散落在路邊的書包。

他感激他，並且崇拜他。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他渴望的眼神，便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他，還給了他很多錢。

林陌不敢要，堅持不肯收，甚至跪下向男人磕頭謝恩。

但男人執意把衣服遞給他。

林陌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將衣服接下了。

從此，他們便有了聯絡方式，互相幫助照顧彼此。

男人很善良，對他很好，經常帶他出去玩，還買了書給他看。

兩年後，林陌十二歲。

男人突然離奇失蹤了。

林陌滿世界尋找他，但一無所獲。

男人沒有家庭，也沒有工作，更沒有親戚朋友，他像是憑空消失了般。

……

林陌揉了揉腦袋，努力甩開記憶的碎片，讓它們歸位。

忽然——

他的視線定格住，落在了一張黑色信箋上。

信箋是摺疊的，看得出來信封裡裝著什麼東西。

林陌彎腰將信箋拆開，展開信紙，上面寫著熟悉的筆跡：“陌，今晚8點，老地方見。”

落款處是一行英文字：

l·k·z·q·r·e·o·c·f·d·e·h·n·x·s·e·y·e·e·w·e·b－t·m·s·d·s·e·v·e·y·c·d·s·e·u·a·f·e·d·i。

這是一句暗號！

林陌盯著這行字看了好久。

他閉上眼睛，將那串數字深深印在腦海裡，然後將信紙疊好，揣進兜裡，準備回家換件乾淨衣服，然後再去赴約。

他剛剛走出門口，就遇到了一個女生。

她穿著白裙子和藍色高跟鞋，扎著馬尾辮，面板雪白嬌嫩，容貌甜美可愛。

她是鄰班的女生，名叫安雅。

安雅笑吟吟地跑過來，挽住他的胳膊，撒嬌地說道：“陌哥哥，我等你好久啦！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放學呀？你不喜歡上廁所了？”

林陌的表情淡淡的，語氣平靜地解釋道：“今天我生日。”

安雅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哇，陌哥哥，你今天過生日啊！那你怎麼不提前通知我呢？我可以幫你慶祝的嘛！”

“不用了。”林陌拒絕。

他們家條件困難，他從來不捨得花錢給別人過生日。

安雅嘟起嘴巴：“我們都快畢業了，你總得過一次生日吧，不然等你畢業，我們就很難再見面了，我們可以約定下次見面的地方啊！”

“……”

林陌沉默不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

安雅見他態度冷漠，頓時就委屈了。

她垂淚說道：“你果然討厭我……”

林陌嘆息，安慰她說：“我沒有討厭你。”

安雅眨了眨霧濛濛的杏眸：“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林陌笑著捏捏她的鼻尖，柔軟纖細，觸感舒適。

他們的關係很好。

林陌雖然不太擅長和人交際，但他很喜歡安雅，安雅單純活潑，性格溫婉，跟他完全不一樣，而且還很樂觀積極，很討人喜歡。

“對了，今天是週末誒！陌哥哥，我們可以去遊樂園嗎？我還沒去過呢，我特別想去！”

林陌愣了一下：“今天是週五，遊樂場已經下班了吧？”

“對哦，那我們怎麼辦？”

安雅撅起粉唇，顯得很苦惱。

林陌看了看天色，說：“這樣吧，咱們明天去遊樂場好了。”

安雅興奮地拍掌：“好啊好啊，這是我期盼了好幾年的生日禮物！陌哥哥你對我最好了！”

林陌勾唇笑了笑，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瓜，說：“那我先走啦。”

“嗯嗯嗯，我送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

林陌朝她擺擺手，獨自往外走去。

他的步伐很穩健，步履優雅。

安雅站在原地，仰頭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憧憬與崇拜。

……

傍晚，夕陽西下。

林陌來到學校旁的一座山坡上。

山坡的斜坡上有一塊凸起來的石頭，石頭上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靠在石頭上休憩，姿勢慵懶隨意，卻莫名透出尊貴不凡的貴公子氣質。

林陌停在距離他半米遠的地方，抬腳走過去，問道：“你來了多久？”

男人睜開雙眸，眼眸漆黑，幽邃，泛著冰涼的寒芒。

他的瞳仁很漂亮，是那種琥珀色的，眼底流淌著清冽的墨色。

他伸出右臂，攬住林陌的肩膀，將她拉近自己懷裡。

林陌的臉撞進男人結實胸膛，呼吸間，是熟悉的青檸味香水味，還夾雜著淡淡菸草味。

男人低頭凝視著他，嗓音沙啞磁性：“三分鐘。”

林陌掙開他，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問道：“有事？”

男人沒回答。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俊朗的臉龐上，使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金燦燦的光暈之中。

他的輪廓稜角硬朗、冷峻，渾身透著成熟內斂的氣質。

林陌注視著他，心臟砰砰跳動得厲害。

他們認識快四年了，但這是兩人的第一次約會。

林陌緊張又忐忑，手指揪著褲子，手心滲出了汗漬。

男人打破沉寂，開口說話：“我今天收到了一個包裹。”

林陌愣了下，疑惑地問道：“誰寄來的？”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遲遲沒有說出那個人。

他轉移話題說道：“你猜是誰寄來的？”

林陌搖了搖頭，說道：“我猜不出來。”

“是……你妹妹寄來的。”男人緩緩吐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