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文無第一
文人修文治國理政,武人練武守家開疆,這都是在一個領域上獨當一面的國士之才。
江湖修練一道,倒是有著秉承一脈的念頭,只要抱著一本秘籍練,歲月如梭,也能練出一個天下無敵,這自然沒有錯,但說到底,並不是一本秘籍這麼簡單,主要還得看一個領域,盛唐十方絕唱,那都是如此過來的,除開兵家榜那三個武道之巔,此後的藝文一道的七人,也都是一域之內的奇才。
有了江湖一脈興武的景象,倒是給那廟堂的欣欣向榮,作了一個很好的比較,寒門狀元大多身負大才,四年一季,又為朝野之上增添了源源不斷的新鮮血脈,並不會擔心青黃不接的情景,特別是江南道上,基本上口攬詩賦國論的讀書人一抓一大把,不是僅僅只有寒門才子而已。
就說那孔懷,世代江南世家,能吟可誦,倒也不是什麼擺設,榜眼的席位,那是自己手上多少子,落得多少局的實打實斤兩,沒有半點水分,如今更是在翰林院進修三年,出來混時,怎麼著也是個四品大吏,攀枝送花的人也是多不計數,說到底,也是因為這科舉制的增添詩文自述,他那才高八斗的口才文筆,才得以施展,這都是白眉兒的手筆,恩主隆主,到底來說還是“冤有頭債有主”,後生對前輩的登門拜訪也不止一次,久而久之,攀談來應答去,也就入了衛黨之下。
這首輔之丞,自大唐狄宰之後,更是成為了絕無僅有的一個專職,雖說在其之下,依舊有著左右相丞的分權制衡,但絲毫不影響衛白眉在廟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超然地位,哪怕是六部尚書乃至整座中書省,那都是維諾是從,哪怕五省之內,都要禮讓三分。
瑞德六年,又值一年酷暑夏季,而京城衛府之內,那個手握朝綱的宰相,如今高坐於他專屬書閣的主殿之上。
這個不惑之年的文士,自幼生得錦繡世家,身家門第具是清流,從科舉入仕到摸爬滾打,從千百謀算到中新之青,現如今在這朝野之上“一鳴驚人”的地位,這個讀書人的心態,彷彿永遠都是那麼的平和,少與人言語。
說是寡言少語,再細緻入微,則是不善言辭,朝野政務信手拈來的事,在人情世故上,特別是齊家,做得則太過於“玄乎”,大多奇才,總有某方面遜色,可悲可嘆者,又都沒有,這位首輔的家人,都對此不是一般的“避嫌”……
這位白眉相丞,依舊似往常一樣,沒有上朝議政之時,便是待在自家書房,不會去親近子女,批閱政學或是自得其樂,都有,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度過,沉默寡言一語不發,那都是平常事,也只有與當朝同僚並論時,才會罕有的露出怒容,亦或是大笑感慨,那都是喝了酒的事。
房屋內,主座之上卻是空無一人,卻有三人坐在廳央,為首的便是這個府邸的主人,白眉衛賦,此時沒有半點廟堂權臣的模樣,愣是朝堂上那些對其畏畏縮縮計程車子,扯破頭皮也想不到,這個意氣風發,不惑之年的神意宰相,此時不顧形象地拖靴盤坐,手中來來往往把酒無窮。
三人圍著一個棋盤,盤中棋子剛剛起步,卻不是那種正常的下法,並不是黑白二子,也不是縱橫十九道,而是三十八道,局內三類棋子,第三類用玉子製成,乃是墨綠色,而黑白二子,分別是墨石以及象牙打磨,這天下,恐怕就只有這個白眉兒有這麼一套,想也不用想,自然是皇帝賜予的,順了其好下三人棋的怪癖。
三道棋子不要緊,白眉衛賦由衷喜愛第三手,比之黑子滿了二子,比之白子又慢了一子,天時不佔,地利不和,卻往往激起其極大的興趣,翰林院所謂的及第狀元,什麼棋子無敵手,哪怕執的是黑子或白子,二人對一人,也是敗得一塌糊塗,除開有著國手之稱的李玄機,可以執白子穩壓之外,就剩幾個當朝大佬可以聯手而制了。
在場二人,敢於執棋擺道,那自然是在這幾個人之內,右側那人,尚是青年容貌的模樣,實則已是不惑之年,只是佳養容貌,名作子健,複姓司馬,官居將作監監寺,此等高職,又身處衛黨高層,在衛賦身邊,自然走得要比其他人近得太多太多。
白袍白鬚的,便是當朝尚書省右僕射,在朝堂上算得上是可以媲美衛白眉的老傢伙,姓荀名越,字子兼,論知心交好的程度,自然又要比這個司馬監寺高上了太多,若是問朝論之上,誰敢力懟那個白眉宰輔,矛頭都是對向這個荀子兼,又談誰敢在尋常時日之下當面議論,並予以評價,指指點點的,依舊是這個荀子兼,畢竟背地有人討論並不顯得多有膽氣,當面誰敢做這類“虎口前作秀”的事?再談及誰敢靠著酒瘋的勁,對著衛賦大摟肩頭,談笑風生地讓其喝酒,那麼依舊是這個作而不死的老頭。
說到底,這個尚書省右僕射的荀老頭,還是黨爭之間衛黨的二號人物,在衛黨之內,衛賦之下便是說一不二的主,相比較身旁這個算半個衛黨的司馬子健,地位以及言論權,自然要高得太多……
墨綠棋子已經擺了八子,那墨色黑子,早已下了十子之多,後來居上,反倒是綠子不處絲毫的下風,甚至隱隱有反客為主的感覺,好在有白子從旁壓制,方才沒有顯露出敗績,二人聯手方才堪堪壓制,談不上有勝利的噱頭,這便是棋道,與為官一道上的察言觀色,甚至兩軍對壘上的走向推演,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闊大棋盤如同戰場,三軍大可兵馬戈伐,這朝廷之上的三個儒臣,並不只會抬筆批閱政事,這些年的衛白眉,在廟堂之上大改馭民之術,生的是儒生意氣風發,又讓江湖可是煥發生機,為的就是全面一戰,爭的自然是中原疆土,他雖是個守成之臣,卻也不止想當一個守臣,大仕之志,所謀在天,今天下未平,他自然不希望把這身才學帶入墳墓,總該做點什麼的。
荀越大手大腳地握起酒壺,將自己身前那個便宜的黃瓷碗傾倒至滿,心急如焚地大飲一口,絲毫不去理會旁邊這兩個同僚棋友。
棋局依舊繼續著,衛白眉兒也越發的正經,對著這個古來荀氏的荀越,撇了撇嘴道:“都說實專伏也,你老小子來我府上喝我的酒也就罷了,棋你倒是好好下啊,你一味死守多沒意思?”
荀越聞言,倒是死盯了棋局,棋數如氣數,氣數已盡則是無力迴天,如今他荀越守成大好,這以守待攻以逸待勞之局,又有何不可?沉思至此,又是端起瓷碗小酌了一口,一邊落子一邊不緊不慢道:“酒怎麼說也都是我帶給你的,你府上有個屁的酒?就算有,也都是淡出鳥來的摻水雜酒。”
衛賦顯然沒有什麼好臉色,卻也沒有回應這個對他奚落成癮的老頭,倒是看了看旁邊緊皺眉頭的司馬監寺,也是小飲了一口酒,又繼續埋頭落子。
棋局尚平,哪怕是收官之戰,兩人也依舊蓋不過一人。
自然,這個尚書省的白眉政臣自然也沒有贏。
荀越顯然對這把棋局極度不滿,對著將作監寺笑罵道:“你小子棋道真不怎麼樣,我可守大,你卻不會倒攻,攻伐一道上也是‘慈悲為懷’,我都差點跟你急了,抄他*的啊!該不會是宰輔,你小子就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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