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

第93章 大夢雲澤

醉後不知天在水,雖湖州多旱少雨,並無滿船清夢,更沒有像江南道一帶,星河落滿池的奇光異景,可夜晚無雲,群星璀璨的懸掛於銀河之上,倒也有種別樣的壯麗。

山路高崖之後便是荒無人煙,一覽無餘的平地,連樹木都是星星點點的少有,胡楊的落葉飄飛,好似在對腳下這片土地所埋葬的枯木,傳達著萬千的思緒。

林硯第二天便直接與餘老頭告別,後者也並沒有相送,而那道國子監大祭酒的含蓄聖旨,也並沒有得到回應,林硯便也沒有多問,畢竟意思傳達到了即可,哪怕自己現如今身具儒家氣象,可終究是外行人,道法自己倒是涉獵頗深,可儒家四書五經六藝的授教,實在為難。

林硯與岑曦鋪開毯子,坐在了一棵胡楊之下,樹葉散落而下,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

林硯拾起一片葉子,眯著眼對著天上那輪明月,嘻嘻一笑道:“你說當年要是沒來武當,而是去了天下的其他名嶽,那樣的結局,會不會比現在更好啊?”

他與女孩相處了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當她的面,問出這個問題,畢竟從餘學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上不止自己師父的那份修為,甚至有那個素未謀面的老丈人,為自己謀得的八十年儒家氣數之後,心裡也多了一份忐忑。

有時候在山上,覺得自己早已是品級宗師了,哪怕是下了山,怎麼著也是個可以開宗立派的人物,那時還想著怎麼找到身旁這個女孩,自己一聲令下,宗門的徒子徒孫一起出動,效率也會快好多了,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好笑。

岑曦轉頭看著林硯的臉龐,不知從何時起,以前在小時候的那張稚嫩臉龐,好像已經找不到任何的痕跡,剩下的只有老成……

“你在說些什麼呢,又不是沒有去找過,峨眉,龍虎,崇山,都去過了。”

“我記得爹當年對孃親講過,書上說,心安處即是歸途,我也是現在才明白。”

岑曦從書箱裡拿出一個行囊,開啟後取出了一塊乾糧,叼在了嘴裡,而後又取出了一塊,遞給了林硯。

林硯欣然一笑,一手接過後,另一隻手將手中的落葉彈落,一股微風而過,託著那片胡楊枯葉,再次乘風而起,只不過下一次的下落之地,同樣陌生。

林硯咬了一口乾糧,替女孩捋了捋被風吹地絮絮飛的鬢髮,臉上露出些許糾結道:“爹爹和孃親他倆,把你託付給我,我卻毫不爭氣,苦了你了……”

岑曦看著林硯的眼睛,自己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不忍,眼眶溼潤地閉眼搖了搖頭道:“你可以不用那麼辛苦的,我只想有你在,就足夠了。”

林硯突然笑了笑,捏著她的臉頰道:“放一百個心吧,我一直在的呢,再說了……”

林硯挽起岑曦的袖子,白皙的藕臂上,戴著一個玉青的鐲子,上面隱隱約約刻著一個“岑”字。

“說好啦,等著成親的時候,可是要把它換給我戴的哦。”

岑曦推了推林硯,手臂收回袖子中,不好意思地說道:“知道啦,還用你說。”

林硯嘿嘿一笑。

本是一夜無言,天露肚白,可是卻偏偏生了事端。

入夜已經不知幾更,林硯懷中抱著聽雨,坐靠在那棵胡楊樹身上閉目小憩。

荒郊野外的,本來便睡得不深,一股不安開始悄然地瀰漫至林硯的心尖,連同五感都開始朦朧了起來。

林硯猛地睜開雙眼,環視了周圍一圈,剛要低頭,卻發現本在一旁的岑曦,突然不見了蹤影,不由得一陣驚慌,繞著胡楊看了一圈,可是壓根沒有身影。

林硯咬了咬牙,散開了自身的氣機,可週圍傳來的,卻是一陣無法描述的朦朧感。

就當林硯準備躍到樹上看看時,在不遠處的黑夜之中,一道黑影朝林硯緩緩而來。

可那種感覺完全說不清,好似在往這走來,又好像在背道而馳,這種感知上的朦朧,讓林硯不免冷汗直流。

突然,那道人影的輪廓開始顯現老態。

林硯這次沒有託大,右手握住劍鞘,左手將聽雨拔出,劍鳴聲嗡嗡作響,好似在為林硯提醒著來者不善。

那道老態龍鍾的人影好像察覺了林硯的動作,立刻止住了身形。

林硯皺著眉死死地盯著,那股飄忽不定的感覺從來沒有散去過,那道身影好似遠在百來步開外,又好像就在自己的面前,與自己駐足對視著。

林硯吞了口口水,可在下一秒,一道重壓突然狠狠地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右肩在一瞬之間,就直接與地面來了個摩擦,雖說如今已是氣運境,可面對如此重壓,摔了個狗啃泥不說,伴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該脫臼還是脫臼。

可即便如此,林硯還是迅速地站起身來,吐出了嘴裡的沙子,把聽雨劍插在身前,又強忍著疼痛,將右肩聳了起來,左手手掌搭在右肩上,咬牙一推,在一聲痛苦的悶哼聲中,這才重新復位。

那道人影好似抬起了一條手臂,手中不知握著什麼。

林硯頓感不妙,將身前的聽雨握在手中,哪怕自己已經虛汗直冒,可依舊橫劍在前。

那身影大手一揮,手中閃出一道金紋,林硯大驚失色,磅礴的勁力撲面而來,率先撞在了聽雨的劍身上,崩出了一個圓月般的劍弧。

就在劍尖彎得快要點到劍身之時,聽雨好似不服輸一般,從劍柄處開始變得煜煜生輝,抽出了林硯那在不知不覺之中,止若死潭的氣機,強行與那道氣勁拔河,炸出了一陣極為刺耳的音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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