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一座小型塢堡式的莊園內,主宅書房內。
黎平眉頭緊皺,面帶糾結之色,似乎在做著什麼艱難的決定。
一旁看著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急聲道,“父親,都到了這種時候,不能再猶豫了。以我們家的情況,惟有起兵反明,方能掙得一線生機!”
這少年正是黎平的長子黎利,其實還不滿十五週歲,只不過從小就吃得好,又喜好習武,因此生得高大健壯,看著與十六七歲的男子差不多。
黎平也才三十幾歲,不到四十,聞言嘆道:“我何嘗不知,以北方傳來的訊息看,我黎氏若什麼都不做只能等死。”
“可是,明軍戰力多強,去年你是見過的,咱們就算起兵,又如何打得過明軍?只怕到頭來還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黎利梗著脖子道,“父親,孩兒寧願與明軍戰死,也不願坐以待斃!更何況,我們就算起兵反明,也未必真要擊敗明軍。”
“我們可以趁明軍過來前,先洗劫地方,然後裹挾一些人進入西邊的深山老林之中。”
“在那老林子裡,明軍縱然火器厲害,也難以施展,我家再不濟也可以當個山大王。”
黎平聽了略一猶豫,便咬牙道:“好,為父便聽你的,這就去聯絡清化其他豪族,爭取將反明聲勢弄大一些。”
“如此,縱然不能敗明軍幾仗,也可以讓那些人幫我家分散些明軍的注意力。”
黎利喜道:“正該如此!”
父子倆商議定後,便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黎平負責聯絡清化其他豪族,勸說他們一起舉兵反明;少年黎利則在藍山訓練私兵,準備兵甲等武器。
父子倆所不知道的是,藍山黎氏早就有光明衛在監視著,幾乎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就看在了眼裡,並彙報上去。
不過奇怪的是,清化府的大明主官及鎮守將領得知訊息後,並未第一時間派兵抓捕黎平、黎利等人,而是耐心等待著什麼。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黎平幾乎串聯清化府七八成的豪族——倒不是黎平口才多麼好,有蘇秦、張儀之能,而是這些豪族都不乾淨,自覺過不了“清查團”那一關,便生出了與黎氏相似的想法。
這日,十幾個清化大豪族家主都秘密來到清化城外一座普通莊園內,商議舉兵反明的大事。
見面之後,作為發起人的黎平掌握了會議主動權,對一眾豪族家主道:“既然要舉兵反明,那我們第一仗必須打得漂亮,好壯大聲勢,如此其他地方豪族聞訊才會跟著聚義,進而替我們分擔壓力。”
清化李氏家主聞言道,“黎老弟莫非有什麼想法?不如直說。”
“那我就直說了,說起來這個主意還是犬子黎利想出來的。”黎平笑道,“清查團不是就要來清化了嗎?那我們就藉著府中官吏迎接清查團的機會,出兵襲擊,一舉殺掉清化的主要明官及清查團官吏。”
“如今各地豪族皆對清查團忌恨無比,我們若能辦成此事,必然聲勢大振!”
“而解決了清化府的主要明官,也有利於我們舉兵反明——至少可以先奪下清化城。”
眾人聞言頓時低聲議論起來。
很快,清化陳氏家主便道:“清查團應該有軍隊隨行吧?知府迎接清查團時,多半也會帶一些軍隊。”
“我們雖然有不少私兵,可真能打得過那些裝備精良且戰力彪悍的明軍?”
黎平笑道:“在城外開闊的地方,明軍擺好了軍陣,以我們的私兵自是敵不過。”
“可是若待他們進入城中,走在街道上時,我們的人突然從人群中發動襲擊,明軍豈能招架得住?”
一眾家主聽了都眼睛亮起來。
“此計甚妙,黎老弟的公子才十幾歲吧?能想到此計,當真是了不得呀。”
“早就聽聞藍山黎氏少主勇力聰慧,果然名不虛傳呀。”
“黎老弟後繼有人啊···”
一時間,眾家主紛紛讚賞此計,並誇獎起黎平的兒子來。
黎平聽得滿臉微笑——他也覺得自家兒子不凡,此番舉兵反明,說不得就是藍山黎氏徹底改變命運的開始。
正在此時,莊園外卻忽然傳出了驚呼聲。
“是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