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殿內,劉寬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兒。
還有幾名太醫正在低聲而急促地爭論著什麼。
他們說的都是中醫術語,劉寬聽不懂,便往裡走去,瞧見了坐在床邊的朱元璋以及跪坐在床榻下邊的朱雄英,呂氏亦站在一旁,雙目紅腫。
劉寬上前幾步,便透過開啟的帷帳,瞧見了龍床上躺著的朱標。
和幾年前相比,如今的朱標不僅瘦了一大圈,臉色也是蠟黃,頭髮一片花白,眼神黯淡,看著倒像是年已六十的人。
他心中輕嘆了聲,隨即行禮道:“臣參見太上陛下、陛下、太子殿下。”
朱元璋沒吭聲,朱標可能是沒力氣說話,朱雄英回頭道,“老師來了?平身吧···父皇讓你到床榻邊說話。”
劉寬來到床榻邊,在一個蒲團上跪坐下來。
朱標側過臉來,看向劉寬,竟露出些許微笑,“妹婿,三更半夜還讓你入宮···我身體怕是不行了,慚愧呀。”
想起過去二十幾年與朱標君臣相交的種種,再看朱標如今一副風中殘燭的模樣,劉寬不禁心中傷感,口中卻勸慰道,“陛下莫要多想,要對自己有信心,您一定能挺過去的。”
朱標氣息微弱地道,“我如今能···多活十幾載,已經很滿足了。只是···愧對父皇,不能盡孝,要讓父皇白髮人···送黑髮人。”
說到這裡,朱標想要偏頭看向朱元璋。
劉寬也看向朱元璋。
卻見朱元璋一雙老眼已經紅腫,蘊著淚水,此時不禁握住了朱標一隻手,道:“標兒,劉寬說得對,你莫要自棄,要有信心,此番肯定能挺過去的。”
大概是精神有限,朱標沒有就此事再說下去。
他又看向劉寬,道:“妹婿,雄英雖已年長,但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未免···有些偏頗、激進。”
“除了父皇,大概也就你這個老師的話···才能讓他聽進去些。將來···他若有什麼做的不對,你可要···勸諫。”
劉寬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朱雄英則道,“父皇一定會好起來的,兒臣若有錯,願聽父皇的,一一改正。”
朱標向朱雄英伸出手來,朱雄英忙將手放了上去。
“雄英,你重視科技沒問題···卻不可輕視儒學,甚至排斥儒學。科技為強國之道,儒、法卻是···治國之本。”
朱雄英含淚點頭,“兒臣知道。”
朱標又去看朱元璋,笑容蒼白地道,“父皇,兒臣不孝,只怕···以後還要勞您多···看著雄英一些了。”
“標兒···”
朱標斷斷續續說了不少話,最終因為太累,閉上眼睡了過去。
而此時,已經是凌晨四五點了。
劉寬仔細聽幾名御醫討論朱標的病情,大抵是朱標身體本就虛的利害,此次風寒引起多種病症併發,必然會再次大損元氣。
能否撐過這個冬天,他們也沒把握,大抵要看朱標的意志。
天微微亮時,劉寬才離開皇宮。
剛回到府裡,朱蕙蘭便迎上來,急問:“我皇兄身體如何了?”
劉寬嘆道,“不怎麼妙,御醫說能否熬過這個冬天都得看他自己。即便熬過去了,元氣大損之下,只怕以後大半時間都得臥病在床,難以處理國事了。”
朱蕙蘭道,“只要能熬過去,國事什麼的可以交給太子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