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十里閻殿

他撇過頭，瞧見左良的一臉笑意，疑惑的看了看左良。

左良的視線同樣從窗外收回，緩緩搖了搖頭，“救急不救窮！你這一兩銀子管什麼用？能救幾個人？能救一時，能救一世嗎？”

左良拍了拍尉遲均的手背，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坐下品起茶來。

“你不會是一個爛好人吧？”

白清歌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尉遲均死死捏住手中那枚一兩細銀，看著窗外的破爛屋棚，久久沒有說話。

尉遲均深知，白清歌也好，左良也罷，大抵是不能真正瞭解百姓疾苦的。儘管可能他們會看的很多，經歷很多，但是常年生活在陋草巷的感同身受，想必白清歌和左良，是不曾經歷過的。

尉遲均猶記得有一年冬天，師傅身上總共才五兩銀子，臨到年關，還借出去二兩。師傅用這僅剩的三兩銀子，備了年貨，選了好些過年才會買的魚肉大棗之類的給左鄰右舍送去。

結果臨到頭，住陋草巷東頭的王二嬸冬日裡摔了腿，硬是在床上躺了快三月。這王二嬸的兒子孝順，捨不得自己的娘寒冬臘月的吃些野草、酸果，硬是從巷子東頭磕到西頭，才借了錢，給自己的孃親買了些中藥和補身子的土雞。

師傅瞧著這王二嬸一家本就捉襟見肘，又逢此事，便將手裡僅餘的五貫銅錢都給了王家，又將家裡添置的肉之類的全都拿去了王家，囑託王家兒子別虧待了自己的老孃。

結果那年冬天，尉遲均和師傅，硬是在陋草巷的小屋裡，就著饅頭和粥，過完了整個春節。

那時候，一兩銀子真的能救人命啊。

尉遲均知道，自己和師傅大抵是一類人的，雖然自己也窮，但是見不得別人受窮。雖然自己也苦，但是見不得別人受苦。

但是這樣就說左良和白清歌的觀點不對？

尉遲均承認，左良和白清歌看到的比他深遠，也比他更有道理，可能會有那麼一天，他也會如此做，看到像他自己這麼傻的人伸手製止。

想了一會兒，尉遲均緩緩回過神來，發現馬車已經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左良掀了掀車簾，問道：“咱們還有多久？”

那小廝苦著臉，撓了撓頭，啐道：“公子，公子莫急，小人這會兒正在努力想，那晚走的急，再加上只有車前昏暗的燈籠光，小人也記不太清了！”

“你說什麼？”左良眉頭一豎，“你記不清了？你之前不是來過嗎？”

“公子莫怪，公子莫怪啊！”那小廝擦了擦汗，臉色焦急的站起身，朝外探了探，說道：“公子，小人這才是第三次走這條路，小人完全是憑著記憶走的，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啊！”

“第三次？”左良囁嚅道，這小廝今天是第三次來，上次來是送大哥過來，還有一次是？

“第一次你是怎麼過來的？我就奇怪你是怎麼知道這鬼市路徑的？”左良剛要問，就聽到尉遲均連聲問道。

“公子，之前那次都是小人在漁芙姑娘的花船了接了一人，那人引著小人走的！一路提醒著小人，不然小人哪裡記得進入鬼市的路！”

“有人帶你走的？”尉遲均重複道。

“聽漁芙說，確實有一人之前到過她的花船裡，莫非就是那人？”左良回憶道，然後抓住小廝衣領，問道：“我問你，那人長什麼模樣？”

被如此一問，小廝差點軟癱在地，苦著臉回道：“公子，小人可不敢忘，那人長的就跟個鬼似的，穿了一身大黑袍，一臉雪白，要不是漁芙姑娘差了重金，要我送人回去，打死我也不敢……”

“哦？”聽完這話，左良將小廝放回，回頭與尉遲均對視一眼，點點頭。

這時那小廝突然眼睛一亮，指著路邊一條雜草叢生卻有兩條車軲轆的道嚷道：“瞧，快，就是這裡，進去十里地，就是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