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江湖路遠

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又有班掌櫃帶來的好酒，小院中終於又熱鬧了幾分。

往常的除夕之夜，尉遲均的映像裡，從來都是自己和師傅兩個人。

當然了，席間的飯菜也從未超過五個。

雖然簡單，但兩人都是極易滿足之人，倒也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知己並且知足，是師徒兩人常有的默契。

此番在敦煌城的小院中，他迎來了人生第一個五個菜以上的年夜飯，也迎來了兩個人以上的年夜飯。

尉遲均有片刻的失神，彷彿自己置身虛幻之中。

漁處機便朝著這位系予厚望的年輕後輩拍了拍，輕輕的碰了碰杯，淺淺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這一杯，我漁處機，敬你！”

尉遲均慌忙站起身，又被漁老按住肩頭，“都別站，今日不醉方休即可！”

尉遲均坦然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席間便忽然熱鬧起來，木臨清、婉姐、水玲瓏、寧笑灼、班掌櫃相繼加入到戰局之中，好不快活。

幾個時辰之後，觥籌交錯的除夕年夜飯終於散去。

班掌櫃喝的醉醺醺，率先倒在了臺下，被寧笑灼抬著進了廂房，兩人進去便一頭栽進被子裡，一同說起了夢話。

婉姐將兩個不勝酒力的少女相繼扶進另一處廂房，又草草的幫著洗漱片刻，自己才沉沉睡去。

熱鬧過後，便只有尉遲均和漁處機兩人守在燃著火盆的中堂裡，守歲。

老人從懷裡掏出兩隻牛角壺，一隻扔給尉遲均，一隻自己開了瓶塞，率先喝起來。

火光映照著兩個孤獨的身影，在他們身後照出了一片影影綽綽的殘海。

尉遲均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巧的桃木盒，遞給漁處機，輕聲道：“漁老，這隻敦煌蟲，我已經捉到了，還望你能夠帶給吳岑，至於最後究竟要不要在逍遙宮開啟它，都依吳姑娘自己的打算！”

漁處機接過，放進懷裡。

尉遲均又從懷裡摸出幾片閃著金光的碎片，鄭重的交給漁老，說道：“這是帝聽前輩要的金身碎片，我只取得這幾片，麻煩您幫忙交給他！”

漁老同樣不言不語，點頭接過。

等到尉遲均將身子埋進椅子裡，漁處機才喝了一口酒，平靜的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尉遲均搖搖頭，緩緩說道：“我還沒想好！”

漁處機點點頭。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漁處機起身，從門外拿起劍匣，走進屋內，將其擺在身旁，朝著尉遲均示意一番，接著道：“這是天璣劍宗剩下的幾把名劍，每一把都是名動大川的好劍！這些劍，最後都是你的！”

尉遲均並未點頭應下，而是想了想說道：“漁老，這些劍，您先幫我保管著，如若有一日我想用，便會找你要！”

他頓了頓，便再次說道：“如若到了那時，我仍未死，我希望漁老能夠收我為徒！”

漁老喝了喝酒，道：“好！”

尉遲均看了看南方，最後視線又移到北方，看著幾乎唾手可及的天幕，說道：“漁老，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繼續朝北走，走到赤水城，去看一看！”

漁處機點點頭，道：“需要我陪嗎？”

尉遲均搖搖頭，“接下來，我想自己走！”

漁處機道：“我尊重你的決定！所以，陪我喝幾壺！”

尉遲均道：“好！”

一夜無話。

大年初一的啟明星剛剛出現，尉遲均便將寫好的信一封一封的送給它的主人。

他將給漁老的信，貼在老人的房門上，信裡寫的是許多日子以來點點滴滴的感謝。

給木臨清的信，寫的是瑣瑣碎碎的溫情。

給水玲瓏的信，寫的是長長久久的恩重。

給寧笑灼的信，寫的是快快意意的江湖。

最後，他拾起斗笠，束好背後的劍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與所有的熱鬧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