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海風,到中央山脈的谷地,便被山林阻擋停下。而沒了海風,就吹不散山間小村中的血熱,也吹不散那濃郁的死亡氣息。
“主神啊!這血腥發臭的味道,這些泰諾村民?!該死,他們都倒下了!”
當紅發米奎與泰巨鷹,帶著十幾個親信,還有幾十個泰諾麻子,步入曾經用做補給的泰諾小村,就看到一副慘烈與可怖的模樣!
上百人的泰諾小村,如今空空蕩蕩,看不到奔跑的泰諾孩子,只剩下隱約飄來的哀嚎。泰諾人的茅屋裡,傳來斷斷續續的低語與咳嗽,像夜裡掙扎未死的鳥。而紅髮米奎透過敞開的屋舍,往茅屋中看了幾眼,神情就灰暗下來。
那些在棕櫚樹下唱歌的孩子,如今一個個蜷臥在大片的長葉上,臉上爬滿了紅斑,眼睛緊閉如未成熟的果實。他們身體最弱,也是最先染上瘟疫倒下,最難熬過這天花的。
村中的水罐早已空了,照料病人的泰諾青壯與婦女,一個接一個倒下,自己也變成了需要照料的病人。紅髮米奎四處望去,只看到寥寥幾個年輕的婦女,弓著背在屋舍間踉蹌,用菸灰塗抹孩子的額頭。她們的手也顫抖著,聽到屋外的動靜望來,便顯出一張張起了皰疹的臉。而她們的手指上紅疹已破,流出黏液與血,沾在棕櫚葉墊上,像腐敗的紅綠海藻。
“先祖與木薯神啊!咳咳!信仰主神的部族.你們你們回來了?”
“我們回來了!我們突襲邪魔營地回來了,還救回了你們許多的族人!我們留在村裡養病的武士呢?”
“啊先祖庇佑!他們.他們幾乎都死了.就剩下最後三個。在南邊的大屋裡!咳咳!我們村裡的人,也死了好多,埋了好多!現在還有一個大地部的女人,那個酋長的女兒阿納,在照顧他們。只不過,阿納也染上了病,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什麼!阿納也在這裡!!阿納!阿納!!”
聽到“阿納”的名字,大地部出身的頭人阿蜥面露激動。他腳步踉蹌,大聲喊著,就往南邊的祖地大屋跑去。而十幾個大地部活下來的部落民,也都跟著他一起,就像見到同族、激動雀躍的雀鳥。
至於泰巨鷹,也渾身一顫,直接丟下米奎,低喊著往南邊趕去。
“主神啊!怎麼會這樣?十五個強壯武士,已經病死了十二個,只剩下了最後三個?!.”
看到這一幕,紅髮米奎嘆了口氣,對西灣部的頭人阿螺吩咐道。
“主神庇佑!阿螺,你趕緊帶著剩下的人,救治村莊裡倒下的部落民!記得去旁邊的山泉,找乾淨的山泉,把村莊裡的水罐灌滿!再升起篝火,燒你說的那什麼草木灰、木炭和烤泥巴,順便煮些食物出來!對了,村子裡的食物,都儲存在那邊的幾處地窖裡。更南邊的天空部祖母,會定時派人來送補給,並且也會讓大地部的女人過來幫忙.”
“是!我這就帶著大夥,趕緊去救人!”
看到村中的慘狀,頭人阿螺神色沉重,立刻帶人去忙碌。好在,王國的武士與射手們,都聽過祭司的神啟,知曉最通俗的瘟疫傳播機制。他們嚴格限制著這處小村中的人員出入與隔離,這才沒讓後方支援補給的天空部也染上瘟疫,能夠保持著物資和人手的補給。
“譁~譁~”
高大的桃花心木與檀木,輕輕晃動著枝葉。祖靈的石像立在村落中心,與澤米神牌一起,卻無人再供奉它。更遠處,十幾具病死的老弱屍體還未埋葬,迭在一片新挖的墳丘旁,旁邊還有沒點著的柴草堆。腐爛的氣息在熱帶的林中散開,吸引了許多的蒼蠅與昆蟲,讓人不忍直視。而潮溼的空氣,讓這些屍體也都漸漸浮腫,好像要從死亡的國度裡,再腫脹地喊出什麼話來。
“哎!主神與地母啊!王國的武士屍體.也沒來得及埋葬!”
紅髮米奎遠遠望去,就從那些來不及埋葬的屍體中,辨認出了熟悉又陌生的王國武士。熟悉的是那些武士身上的戰衣,頭上的髮型。而陌生的是他們腫脹斑疹的面孔,和已經掉落的眼珠。他不忍再看,吩咐泰諾麻子們焚燒屍體與衣物,掩埋燒不掉的殘骸。然後,他就加快腳步,走向後面的先祖大屋,去看灰土普阿普。在進門的瞬間,他停頓了片刻,深吸了口氣,才勇敢望去。
“阿普!”
“嗬米.奎.嗬.救.救我”
曾經強壯如西猯野豬的灰土普阿普,眼下軟軟躺在草床上,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他無力的瞪大著眼睛,張著嘴,發出聽不清的咕囔。而泰巨鷹紅著眼,流著淚,就站在普阿普的床邊,哀聲道。
“主神啊!求求您,請您降下神蹟吧!救救他,救救英勇的先鋒勇士隊長!”
“啊!灰土這傢伙,真得還活著?.只是,看他那樣子,也和要回到地母懷抱,差不了多少了。”
紅髮米奎抿著嘴,走上兩步,把灰土普阿普看的更加清楚。這個野豬樣壯實的傢伙,眼下已經瘦了一大圈的肉,又鼓起覆蓋全身的膿包。他就像個加勒比海里,沒有脊椎的多孔海綿,估計輕輕一按,就能冒出膿水來。而哪怕病重到這種程度,這皮厚的傢伙還是沒有死。在灰土旁,還有其他兩個病重的武士,卻連喊都喊不出來,只有喘氣的力氣了。
“阿納!是我,是我!我蜥蜴活著回來了!!”
“阿蜥?你.你竟然還活著!你們也還活著?!”
而在灰土與旁邊,站著一個少見的、非常果敢的泰諾女人,臉上有著剛剛發出的紅瘡。她穿著王國的皮甲,手裡還拿著戰衣撕成的、用來擦拭身體的沾水布條,正是大地部酋長的女兒,最先與王國先鋒勇士們結盟的阿納!
“讚美主神的勇士!他們真的去了邪魔的巢穴,把你們救了回來!”
看到被救回來十幾個大地部青壯,阿納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細細看去,才從那一張張長滿麻子的面孔上,看出了熟悉的同族來!她激動地上前,與阿蜥用力抱了抱。然後,她顫抖的、有些期待、又有些膽怯的,低聲道。
“其他的族人呢?之前那一戰,邪魔可是抓走了四五百,甚至更多的族人他們是還在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