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 先生與妖(三)
妖修知事不妙,咬著牙關,迅速思量對策,此人族修士不過煉氣太虛境,修悟了兩個字印罷了,不過是哪家破書院的大君子,現今又強用不屬於他的儒印,已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長時間,何況這個螻蟻的術法無法給我帶來任何創傷,要不了幾刻,字印術法即會破去。
如此只需耐心等待便可。
傅知似已猜測到了他的想法,坦然一笑:“儒家墨獄,以法度為牢,儒風五行,仁義禮智聖,謂之慎獨。”
他停頓了一下,平復靈氣,道:“孽畜,接下來我所施展的道法遠非之前可比,就請你見識下儒家學子之風範。”
鄉塾先生微仰頭,合十雙手,儒印契合為一體,用清朗的聲調低唱一聲:“律章,墨雕龍。”
方尺為律,法度成章,慎獨寫墨,儒家君子,文心雕龍。
肖明都不敢輕易合用的四字儒印,拼上一身修為的傅知此時用起來極為順手。高空中一聲龍吟,被禁鎖的一方天地顫動不已。
上古妖獸的靈魂深處本能地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恐懼,他徒勞無力地掙扎,妄圖擺脫束縛。
小鎮教書先生閉上雙眼,是否在這瞬間,有繼承師父之文道。
夜風颯颯,皎白月色下,兩顆佈滿裂痕的紅色玻璃珠子發出哀嚎,透明晶渣不斷從它表面剝落,最終泯滅在天地間。
中年儒士躺倒在地上,嘴角掛著笑意,生機盡散。
楠檀山的一座嶙峋亂峰下,有口濁潭坐落其中,潭水對映著一柄長劍,此時如活物般婉轉低鳴,不停地泛起漣漪。
山頂上,頭戴浩然冠的說書人盯著一朵剛盛開的曇花時而拍腦門,不時還驚歎一聲,等看到它的凋落模樣,怔怔不語,此時若是程尚文在,定會以為這人瘋了,說不準還會在他欠揍的表情上賞兩個大嘴巴子。
破舊泥房中清瘦的孤獨少年翻了個身,安睡夢鄉,鄉塾先生正與他一起緩緩前行。
少年沒有注意到一向嚴於律己的先生此時正思考什麼,走路有些心不在焉,他突然開口道:“陳竹,要想知道關於你父母的一些事,記住,去往南澤京城旁名為石寺的寺廟,到了那處如何所得全憑你自己…”
陳竹逐漸聽不清先生後面的話語,心中急切地想聽得仔細些,卻發現自己無法集中思想。他本能地向著山上加快腳步,不知因何,總覺得只要停下,先生就會消失。
儒士腳下步履放慢,微微拂袖,身形已如風中殘燭。
傅知合十雙手,吐出兩道字印,掐算口訣輕靈指向少年,其中一道字印剛近身便光芒黯淡,隱於無形,另一道字印顫顫巍巍,勉強撐住神韻附進陳竹泥丸宮。
法度未能承接住,慎獨卻是傳承了些許,人各有道,先生並不因此而失望。
他在消逝的最後一刻仔細看了眼倔強的背影,後拂衣袖,忽的大笑:“或許此生未到的峰頂會有後來者居上,如此想來當快哉耳!”
偏遠小鎮的夜晚和往常一樣,寧靜安詳,各家的頑皮孩童舒適地睡著,他們木桌旁的書箱中,存放著教書先生髮的課本,此刻書頁正不停的自行翻動,像是在記錄什麼。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小鎮上,平靜的夜晚終是過去,天氣陰潮,剛升起的朝陽被烏雲擋住,從中滲透出的光線勉強照亮小鎮。陳竹憑藉習慣,敏銳張開眼睛起床,沒有被昏暗的光線所欺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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