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川腦中一片空白,身體的本能快過一切思考。
他想不也不想地朝著懸崖邊緣猛撲過去,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冰冷的海水再次將他淹沒,他的雙腿瞬間幻化成魚尾,跟隨著那道渾濁的身影一路墜落。
本就疲憊不堪,這兩天他的神經一直高度緊繃著,再加上大量的戰鬥和行動,他一直掩飾得很好的疲憊在落水之後慢慢浮現出來。
而本就有的傷口在這劇烈的撕扯下,似乎又開始劇痛。
他瞪大冰藍色的眼睛,在昏暗渾濁的水中瘋狂搜尋。
本就是黑暗,那些照亮海底的發光海藻都在災難來臨後被吞沒得一個不剩。
他幾乎就快要看不見賀景深的身影,
視野受限,只有模糊晃動的墨綠色光影。
沒有掙扎的水花,沒有下沉的人影。
他更用力地下潛,才在下方更深的水域,看見一道矯健的深藍色影子,如同最迅捷的箭魚,正破開水流,沉穩而有力地朝著遠處那片被災難摧殘得面目全非的部落廢墟方向游去!
是賀景深!
他這才發現,他似乎誤會了。
賀臨川的動作頓住了,懸停在冰冷的海水裡。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衝上鼻腔,又被鹹澀的海水堵了回去。
跟隨著賀景深重新再看到部落的樣子,可現在,那片被衝擊成廢墟的部落,族人都在快速地清理被衝過來的死魚爛蝦和海藻水草。
賀景深一句話不說,頭也不回地鑽進洞窟之中,找到了阿母所在的山洞。
賀臨川緊緊的跟著,有族人看到賀臨川想要開口,但被身邊的人阻止了,他們似乎也看出來氛圍的凝重。
“你……”賀臨川剛出口一個字,便停下了。
賀景深卻開始動起手來,開始清理阿母山洞裡的雜物。
“一起吧。”他沉悶地相邀。
賀臨川沒有回答,卻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們二人用了兩刻鐘,就將山洞收拾出來了。
賀臨川要走了,看著恢復得差不多的山洞,他轉身就走。
而身後,賀景深也跟上來了。
“你還上去幹嘛?”
“送你。”
“我不需要,我說過,我不會把你當仇人,但也不會是親人。”
賀景深似乎沒聽到這話,依舊跟著賀臨川上浮。
終於快到水面,賀臨川浮出水面,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牽扯著胸前的傷,痛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遠處的水面嘩啦一聲破開,賀景深也浮出了上半身。
海水順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頰和結實的胸膛滑落,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隔著幾十步翻湧的海面,目光沉沉地投了過來。
那眼神複雜得像一團被海水浸透又絞緊的海草,翻湧著疲。
“你……”賀臨川的聲音啞得厲害,他想問“你幹什麼”,可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為一陣壓抑的咳嗽。
賀景深沉默地看著他,看著他在海水裡因劇痛和寒冷而微微發抖的樣子。
半晌,就在賀臨川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那嘶啞乾裂的聲音才順著海風飄了過來,不高,卻很清晰。
“阿母的山洞……”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嚥某種艱澀的東西,“是屬於你的,你想回來就可以隨時回來。我會守好部落,算是……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