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科長的意思是,法租界政治處查緝班內部有軍統的人?”萬海洋思忖著問道。“說不好。”董正國點點頭,“時機上來說實在是太巧合了。”
“主任。”曹宇想了想說道,“屬下也覺得董科長說的不無道理。”
在李萃群的眼神鼓勵下,曹宇繼續說道,“軍統上海區要救人,他們必然想到我方會暗中跟蹤押解舒錦程,而日本人那邊也可能暗中跟蹤,所以,如何阻截、擺脫我們和日本人,他們必須做好預案准備。”
“甚至不排除這薛道林也有問題。”曹宇停頓了一下,說道。
“薛道林?”董正國露出思索之色,點了點頭,“確有可能。”
“主任。”曹宇繼續說道,“這薛道林和程千帆不對付,雙方的矛盾已然激化,此前屬下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這屬於法租界巡捕房內部的權力鬥爭,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
“噢?”李萃群眉毛一挑。
“程千帆親近日本人,更是南京外交部楚部長的親信,這在上海灘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這薛道林卻處處與程千帆為難,看似是受到政治處查緝班的阿爾弗雷德的指使。”曹宇思忖著說道,“但是,屬下仔細琢磨,這未嘗不是重慶方面在利用法租界的權力鬥爭搞事情。”
……
“曹組長所言有理。”董正國微微點頭,“不管怎麼說,程千帆這個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嚴格來說算是自己人,有程千帆在,法租界尤其是中央區對於重慶來說就是很難活動和隱藏之地,他們利用阿爾弗雷德和程千帆的爭權奪利搞摩擦,這實際上是有利於重慶方面的暗中發展的。”
“並且這種操作還非常隱秘,並不易於被我們發現。”曹宇在一旁補充說道。
“曹組長,你方才還在懷疑程千帆,現在卻又在為程千帆開脫……”萬海洋皺眉說道。
“這並不矛盾。”李萃群忽而說道,“訊息有可能是從我那位學弟那裡走漏的,而政治處查緝班的薛道林可能是軍統的人,這兩者是不衝突的。”
“主任明見。”曹宇立刻說道,“屬下也是這麼覺得的,只是沒有主任這般一針見血看的透徹。”
……
“萬隊長。”李萃群看向萬海洋。
“主任。”萬海洋說道。
“薛道林那邊,交給你去調查。”李萃群沉吟道,“政治處查緝班肯定有問題,一定給我摸清楚。”
“明白。”萬海洋點點頭。
“曹組長。”李萃群又看向曹宇,“你去見程千帆,探一探他的口風。”
“是,主任。”曹宇點點頭,“屬下這就去。”
“我陪曹組長一起去吧。”董正國忽而說道。
“也好。”李萃群略略思索,點點頭,“舒錦程丟了,你出面也正合適。”
待三人離開後,李萃群看了一眼在身側猶如木樁子一般沉默的張魯。
“主任。”
“安排可靠人手,盯著憲兵隊那邊。”李萃群面色陰沉,說道。
“主任是懷疑日本人……”張魯大驚失色。
“你以為日本人是什麼好鳥?”李萃群冷哼一聲,“去做事。”
“明白。”
……
張魯離開後,李萃群面色愈發的陰沉了。
他倒是不覺得日本人已然知道舒錦程的真實身份。
舒錦程很重要,日本人犯不著拿這麼一位軍統上海區二號人物來搞什麼陷阱。
不過,他懷疑一種可能性:佐上梅津住堅持認為舒錦程身份不凡,只是這是一根硬骨頭,大刑之下都沒有什麼收穫。
乾脆放人,然後引蛇出洞。
甚至於,李萃群不排除是日本人向外放出關於舒錦程被人贖出去的風聲,然後坐等相關人馬主動暴露出來……
……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辦公室。
“人安置好了?”程千帆問豪仔。
“安置在五號安全屋,陸流帶了幾個弟兄秘密保護。”豪仔說道。
“舒錦程情況怎麼樣?”程千帆問道。
“是一條硬漢子,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豪仔面露敬佩之色,說道。
“國難當頭,英雄輩出啊。”程千帆感慨說道。
“而且,舒錦程很機靈,他被日本人放出來後,應該就一直裝著昏沉沉的樣子,陸流把人劫走的時候,他立刻清醒了。”豪仔說道,“據陸流彙報,舒錦程詢問他的身份,人很警惕。”
“陸流按照處座你的吩咐,說了密語給舒錦程聽,他才鬆了口氣,然後人才徹底昏死過去了。”豪仔說道。
“身體情況很糟糕?”程千帆立刻問道。
“是的。”豪仔點點頭,“屬下已經派人請歸醫生過去治療了。”
程千帆點點頭,歸醫生是上海特情處去年秘密發展的成員,有一個小診所,方便特情處有需要的時候可以秘密治療。
……
“七十六號偷雞不成蝕把米,定然惱羞成怒,還有日本人那邊,必然也有動作。”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人救出來了,只是一個開始,要躲過敵人的搜查,以及如何把人送出上海,這才是後面最棘手的問題。”
“帆哥的意思是,把人送出上海?”豪仔問道。
“此次行動,我特情處全面參與,必然有很多蛛絲馬跡洩露,且舒錦程見過我們不少人,所以,他是不能留在上海區的。”程千帆淡淡說道。
“那戴老闆那邊……”豪仔說道。
“戴老闆那邊我來說,相信戴老闆能理解我們的處境的。”程千帆說道,然後他突然又罵了句,“上海區那幫草包,我實在是不放心。”
豪仔點了點頭,忍著笑。
處座的戒備心理一直都是這麼強,尤其是對於兄弟單位上海區,那是比防範敵人還要提防。
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程千帆拿起電話,沉聲道,“我是程千帆。”
……
半小時後。
春風得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