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聲可不是為了推進新政府成立,長沙之戰,現在正值糧食豐收期,如果能拖延一下,那今年的糧食當地的農民就可以有收成,能少餓死不少人。
動動嘴的事,推進新政府只是順帶之舉。
對於功勞的誇獎自然是笑納了。
等了有一個小時,板垣才回來。
“久等了。”板垣掃了眼兩人,“我和參謀部商量了下,決定採用顧先生的方案,在一定時間內結束長沙攻略戰,繼續推動新政府的成立,具體的時間由影佐禎昭大佐後續與你們商議,而這個時間要傳播出去,讓上海的特工告知重慶,達到我們施壓的目的。”
超乎預期!超乎預期啊!
“哈哈。”周部長忍不住發笑,“板垣閣下,這一定是一個雙方得利的決定!”
日本人小氣,在司令部吃了頓工作餐,什麼味增湯,鹹魚,大排其實口味不能算難吃,伙食也不能算很差,但是對於兩個自家養廚子的大貪官來說,實在是垃圾。
“日本人對自己人也苛刻,陸軍司令總部的食堂居然吃這種東西。”周部長吐槽。
“我聽說現在日本國內的環境也不好。”顧硯聲附和。
“是不好,戰爭機器一開,每天花錢如流水,日本在開戰以前國內的經濟問題就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戰爭永遠是解決經濟問題而服務,打中國就是為了解決經濟問題。
現在他們遲遲沒有打下中國,蘇聯和德國簽署和平協議,讓日本人北上蘇聯的計劃也受阻,國內對於他們軍部是否該繼續打下去肯定是有非議的。
你看虹口租界有多繁華,來的日本人有多少多就知道了,但凡他們國內有機會,誰願意拋家舍業到上海來賺錢謀生?
而且你看看,虹口的妓院增加了多少家?日本女人為什麼要來中國當妓女?不還是日本本地的妓女行業飽和了,沒錢賺了?”
顧硯聲肅然起敬,從妓院看經濟,周部長睡女人還能睡出一本經濟學鉅著來。
“部長見微知著,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哈哈,你別盡拍馬屁,論拍馬屁,我得拍你的馬屁。”周部長思索喃喃,“我以前在想,板垣是不是真的想和重慶談判,然後裡面藏著什麼小心思,想達到什麼對付重慶的目的。
比如曝光談判這件事,曝光條款,讓老蔣顏面掃地,瓦解重慶軍民抗日的決心。
但我現在看來,這件事可能真就是他們日軍大本營不想和重慶打了,想撤軍,要不然不會這麼輕易同意從長沙會戰就這麼退出去。
你說的日本想南下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他們想南下獲取資源,現在歐洲大亂,英美很可能無暇顧及亞洲的殖民地,日本人想偷一把,但又怕英美參戰有風險,不想雙線作戰,所以想先和重慶談和,得到時間,然後再回過頭來收拾重慶。
真被你說著了,硯聲,你要不當這個司法部長,我覺得你去當軍部的參謀長好了,你雖然沒有帶過兵,但你這戰略眼光是一點都不比久經沙場的老將差,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硯聲嗤笑,“部長,你這馬屁我可吃不消,沒影的事,還只是個猜測而已。”
周部長擺擺手,看著顧硯聲認真的問,“你當時是怎麼考慮這件事的,日本剛在蒙古戰敗,你就想到這一點了?你說說,我學習學習。”
“我這人比較俗氣,考慮問題喜歡從經濟角度出發,當時我看到美國報紙,傳言日本撤軍的理由,是蘇德和談,那日本剩下的選項就是打下全中國和南下挑戰英美的殖民地。
從資源收益的角度出發,中國沒有石油,經濟富裕的沿海一帶現在都已經在日本人的手裡,打重慶雲南四川那些地方,真的有多大收益麼?賺的還未必有花的多。
挑戰英美法的殖民地就不同,那是真的有好東西的,石油,橡膠,一些西藥的原材料,這都是日本非常想要的東西。
現在英美被歐洲局勢牽制,只要德國不敗,那這牽制就會一直在,這對日本是大好的機會。
要我是日本內閣,我就決定可以南下,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日本到底敢不敢挑戰英美。
我聽說,日本人的陣營裡,也有不少人交好英美。”
周部長聽的點頭,從局勢看,和重慶和談,然後趁歐洲戰亂,獲取資源,對日本來說,真的是最優解了。
現在他對顧硯聲的理論無比認同。
但也不能確定,挑戰英美,日本人到底敢不敢,沒動手之前誰也不知道。
“所以現在日本人就是在等待談判的結果,來確定下一步的走向,一旦和重慶和談成功,就是他們南下之時。”
那日本到底能不能和重慶和談成功,就又變成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返回上海。
周部長先帶著顧硯聲去汪公館,替顧硯聲表功。
反正顧硯聲是他慧眼識珠用的人,顧硯聲的功勞,那就是他的能力。
汪系人馬對於這進度能推進之事,當然是覺得突來之喜,狠狠誇讚顧硯聲。
“黨國棟樑之才,有硯聲在,實屬國家之幸!”
就連一直對顧硯聲上位不太滿意的陳璧君,也露出淡笑寬慰一句,“佛海,硯聲辛苦你們跑來跑去了。
既然板垣說了這件事讓影佐跟我們溝通,那接下來的事情還得抓緊,日本人多變,我們還是要儘快完成所有籌備工作為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周部長點頭應聲,看向顧硯聲,“現在我們確定了日本人的意圖,香港那邊是不是抽個人回來,具體的談判事情一直是他們在接觸,如果換人,影佐那邊會不熟悉,知情人也會更多,我認為沒這必要。”
只是象徵性的詢問而已,顧硯聲從善如流:“我覺得可行,香港那邊我有派人員留守。
現在那個宋子良來回折騰一個月,梅部長和高副部長放在那邊也確實作用不大,如果人回來,我們可以再飛過去,反正也就晚一天的事情,來回方便的。”
“好,那你就發個電報回去,讓他們先回來。”
“好的。”
“也別讓硯聲一直幹活嘛,司法部長被你用的像秘書一樣。”汪逆還得替顧硯聲報兩句不平,當然是對著周部長的玩笑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對於接下來的事務我們飯桌上一起討論下。”
周部長點了點頭,“目前要處理的就是政權的合併。
南京維新政府的梁鴻志和華北臨時政府的王克敏,這兩個人都是老資格了,從戰爭開始就投靠了日本人,和日本人的關係匪淺,我們叫他們來上海開會也不來,倚老賣老的情況相當嚴重。
南京的梁鴻志,我們想了點辦法,軍隊到我們手裡了,現在華中派遣軍又撤銷了,改成中國派遣軍,他在日本軍內的關係應該有所削減,派遣軍也會支援我們,我覺得他的問題不算大。
倒是華北的王克敏,相當麻煩。
華北是華北駐屯軍的地盤,現在改叫華北方面軍了,這支軍隊一直盤踞在華北,王克敏又是他們扶持出來的,利益糾葛,日本大本營其實也覺得不好處理,才叫我們出面。
可我想了想,暫時實在想不到有任何角度可以攻克王克敏的心理防線,他如果都搞不定,那他背後的日本人就更別想了。”
陳璧君插嘴道:“日軍在蒙古的失利,板垣都下了臺,這會不會影響到軍隊的人事變動?我覺得能不能從這方面入手看看?如果軍隊有換人,未嘗不是機會。”
周部長緩緩搖頭,“很困難,那就算再換人,新來的將領屁股還是坐在了華北這一邊,憑什麼跟我們合作?”
“佛海,我覺得你可以去華北和王克敏談談,給點好處,讓他出面和華北軍談,總得知道華北軍的利益是什麼。”陳璧君要把這個難啃的骨頭丟給周部長。
周部長一腳把陳璧君踢去廣東,“我想想辦法,華中華北現在摁下不提,廣東也是經濟大省,那邊是又有陸軍又有海軍,利用日軍自己內部派系的矛盾,我覺得比單一的關係好處理,碧君,那邊是汪先生和你的老家,要不你想想辦法,把廣東那邊拿下來?”
一人一邊,這陳璧君就不好拒絕了,而且廣東確實不能放棄,油水多,而且海軍的關係也得籠絡。
褚民誼的海軍部長想落實,那也得要點船出來。
“行,我想想辦法。”
“邊吃邊談嘛。”大方向定了,汪逆就想著吃飯了,高興道,“硯聲,走走走,你來決定去哪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