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按照料善的職位和所需來說,自己一個律師是幫不上他什麼忙的,哪怕再厲害的律師都不行。人家是總華捕,等他這個職位需要律師的時候,恐怕什麼律師都起不到作用。
基於領事館那邊的理由,料善希望和他打好關係,免得他向法國領事說什麼壞話,想交好,那這番過頭的動作也可以勉強解釋。
幫個忙,吃頓飯,稱兄道弟,再熱情也可能是職業接觸人不同,導致的江湖習性,也算正常。
但吃飯間,話裡話外,明裡暗裡,都想打聽他在日本人那邊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日本領事館在明知這件事對日本有利的情況下,還願意花錢出面給授權書。
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感情這交好的原因,不是為了法國領事,而是為了日本領事啊?當然,料善為了什麼不重要,顧硯聲現在所需就是找回車,料善是誤判了他在日本領事館那邊有什麼大關係還是其他,都無所謂,日本人的勢他該借就借。
可惜,結果大失所望。
一通電話,情緒就變了。
“顧先生,我總覺得吧,以料總的能耐,不應該找不到車的,他接完電話,說目前還沒有線索,我覺得不太正常,像是發生了別的什麼事我們不知道的。”文彥話中有話。
“你想到了什麼?”顧硯聲問道。
文彥小心的看了眼四周,靠近低聲道:“顧先生,您剛來上海,可能對一些人的出身不瞭解,我們這位料總,不止是總華捕的身份,他還有一位師傅,也就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三大亨之一,法租界巡捕房曾經的督察長,青幫的大人物黃金榮黃老爺子。
黃老爺在法租界幹了幾十年,深得法國人信任,這前些年年齡大了退休,就保舉料善當了這個總華捕的探長。
您說就這關係,在上海,料總身為總華捕,背靠青幫,黑白兩道加一起,別說找一輛這麼乍眼的車會找不到,那就是找個再普通不過的錢包,想找出是誰偷的,這不就一個電話的事麼?
幫會里的這些扒手,那都是分地盤的,巡捕房門口那塊地歸誰,我想查都查得到,料總不可能查不到。
今天他接完電話就說查不到,呵,我看不真。”
“你是說料善其實找到了,但是遇到了阻力,所以權衡之下不願意出力了?”顧硯聲順著他的話語接著問。
文彥點了點頭:“要不然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可能會讓料善這麼說,應該是吃癟了,於是沒好意思說。
但要讓我說按照料善的地位,能讓他吃癟的人其實真不多,官面上的人當然不會想著偷車玩,還大白天的在警察局門口偷,那是撒癔症。
可要是底層的人,比如青幫裡和料善或者和黃老爺不對付的人,車要是被他們拿走的,料善擺不平,那就太正常了,可不就沒臉和咱們說了麼。
我當時就在尋思,您可能不小心捲入別人和料善的鬥法之中了,車被當做籌碼了,那人能不知道那是料善的地盤麼?
人家還是偷了。”
青幫!
不像。
其實車一丟,顧硯聲率先懷疑的物件就是67號。
都不用猜,他才來多久,論有人看他不順眼,也就好事被他破壞了的67號。
就那麼巧,他就開一天車,就停那麼一次車,車被偷了。
本來非要說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毛賊冒著天大的風險在警察總部門口偷的車,那機率上也不能說沒有可能。
但是在料善親自出面的情況下都拿不回車,小毛賊這個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了。
早不鬥法晚不鬥法,他開車就鬥法,料善又不是傻子,如果他料善知道有人在跟他作對,一開始都不會答應的那麼爽利,導致最後白白落了面子。
如果是67號的突然襲擊,那就一切都合理了。
事發突然,人沒了,用偷車來表達不滿,也是給他的一個警告,順便往料善臉上來一巴掌,有作案動機,有作案理由。
文彥的說法,算是給他的懷疑,又加了一份準確性。
顧硯聲呵呵笑了聲,打趣道:“看來我這頓飯沒白請。”
文彥正義道:“顧先生,這你就想錯了,我不是因為你請我吃飯,我才說這個,我本來就打算明天找我的關係問問您車的事。
我這些年打官司做調查東奔西跑,也認識一些青幫的小頭目,只要願意花錢,這些人的口風沒那麼緊,起碼這車被誰拿走了,這種訊息應該還是能打探出來的。
那車這麼乍眼,知道的人應該不少。
就是車想拿回來,那我就真辦不到。
我本來想等有了結果,知道了是誰,再向您彙報。”
顧硯聲思索間點了點頭,“行,那你就去問問,花多少錢回頭我給你報銷,還有啊,你不需要問車是誰偷的,你去問,誰有這輛車,你就說有人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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