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進行第二個問題。”
“稍等,沃夫先生,關於這個案子,我還有一點補充,可以想象,女子的家庭環境比較差,生活肯定不富裕,再加上律師費的負擔,讓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作為律師我建議,在刑事追責上,別忘了讓他們附帶民事賠償作為這麼多年的精神損失費,我覺得500大洋起步就挺合適。”
“哈哈哈,顧先生,你可真是個好人。”
“我只是為我的當事人利益最大化,身為律師這當然是我應該做的。”
“以前打過不少案子吧?看你這麼年輕,我居然一開始還以為你會缺乏經驗,我得為我的偏見向你表示歉意。”
“感謝你的尊重,我是打過一些官司,而且很有趣,如果有機會進入律所,我們可以交流下經驗。”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兵荒馬亂的,案件多的很啊。
“好,讓我們進行第二個問題,今天晚上,租界工部局新增了一條規定,從明天開始,禁止所有人穿紅色旗袍,一旦發現,入獄十年。
第二天,有個人穿了紅色旗袍上街,被當場抓捕,怎麼辯護?
我提醒你,看見她穿了紅色旗袍的人很多,無可辯駁的事實。
這個問題可不容易,我可以讓你多想想。”
沃夫教授說完還饒有興趣的揚頭微笑,頗具挑戰意味,隨後往後一靠,拿起菸斗啪嗒嘬嘴。
這種閒的蛋疼的表情,匪夷所思的面試題目,真想讓人抽他兩巴掌,然後吊根胡蘿蔔讓他勤勤懇懇去趕磨。
顧硯聲稍作思考,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看起來像是個死局,但是也不算難。”
“容易?”沃夫教授皺著眉驚訝,翹著腿都放了下來,擺明了不信,“你想清楚,這可是目擊者眾多的當場抓捕。”
顧硯聲也不藏拙,“租界的巡捕用穿紅色旗袍的理由,抓捕了該名女子,對吧?”
沃夫點頭:“對,合理合法。”
顧硯聲也點頭認可:“那好,請問租界的巡捕是怎麼確定該名女子穿的是就是紅色的旗袍?”
沃夫一愣,“親眼所見,我說過了。”
顧硯聲哧的笑了一聲,搖搖頭:“親眼所見就是真的?親眼所見,它就不能是假的?如果說是真的,那我就有問題了。
請問,什麼是紅色?
法律規定所有人禁穿紅色旗袍,那麼法律有沒有規定過,怎麼樣的顏色算紅色?一半紅一半綠,是不是紅色?
一點紅,剩下全黑,是不是紅色?或者乾脆,我抬起左手,用刀在掌心劃了一刀,握成拳頭滴了一滴血在一件黑色的旗袍上,那這旗袍算黑色還是算紅色?
如果一滴不夠多,我瘋了,我抬手擦了一管血在我的黑色旗袍上,那這又是不是紅色?暗紅,黑紅,五彩斑斕的橘紅,世界上的色彩那麼多,我敢打賭,工部局絕對沒有對紅色的區間做過具體描述。
工部局出一條規則,只需要在法典上增加一行內容,但是如果要規定紅色的區間範圍,恐怕往法典上加一噸紙都不夠。
現在工部局定義模糊,這是他們自己工作上的疏漏,就想憑這條抓捕我當事人,這是在踐踏法治。
法治精神,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法無禁止即可為。
如果這都能算紅色旗袍,那麼今天但凡有人想栽贓陷害,比如往法官大人,往公董局董事身上甩了一滴紅色血液,那是不是該立刻把兩位大人抓起來,判個十年監禁?
巡捕房就該條例未經核實就抓捕即程式違法,該女子如果找我代理,我覺得可以反訴巡捕房無端扣押我當事人,要求道歉賠償。
如果還不滿意,我覺得當時在法庭在座的各位,所穿的西裝,律師袍,乃至堂上坐的法官大人的法袍,它就不能是旗袍的一種了?
工部局有沒有定義過,什麼是旗袍?
別搞的全法庭的人出個門都得被抓進去,那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話了。”
沃夫哈哈大笑:“顧,你可真是人才,思路清奇。”
作為一個杜撰的問題,這個回答已經直指核心。
抓一個女人可能在社會上掀不起波瀾,但要是工部局自己踐踏法治,絕對有一幫法學的人會出來群而攻之。
“這個回答滿意麼?”顧硯宣告知故問。
“當然滿意,接下來我們就可以聊一聊剛才未談的事情,你的經歷和你做過的案子,我很感興趣。”
經歷都是編好的,那顧硯聲也不介意把這些組織安排的事情給他念一念。